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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一碗雪菜肉丝面就要上路，站台上旅人稀少，回到在广平路上的公寓先是洗了个澡，而后便驱车到了肖文进那里。

肖先生的后院儿里人换了又换，尹斻刚刚到就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少年一头撞上了他，低着头跑开的很快。

肖文进又摸了人家的大腿。

上了二楼书房，尹斻一过来肖文进就能闻见那股子香水儿味，他睁眼，懒懒洋洋地，哼哼着：“来了。”

“嗯，来了。”尹斻坐到他边上，挨着他暖和和的身体，笑着问他：“您怎么总和孩子过不去。”这样的话换做谁来说都远没有他一个人说出来那样的讽刺。

他的年纪大了，个头儿大了，就连胆子也大了，肖文进想，知道他是什么也不害怕了。如果说现在的尹斻还有什么事情是害怕的，那么也只有一件事情了……

他怕秃顶。

也是，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不都是变化多端的么，肖文进坐起来一点儿，目光转向房顶上的灯，一只凉冰冰的手覆到了他的手背上，耳边温热。

“您就别祸害人家了。”尹斻说。声音有几分沙哑，肖文进和他靠的近了才闻到那种特别的气味儿。

嗯，草莓味儿的。

懒得再去看尹斻的那张脸，只是瞪他一眼，却没把手拿走。嘴上说着你给我爬起走，可到底还是抓了抓那只手。

那只手上现在还沾着铁锈似的味道，腥苦和水果甜味儿搅和得人头晕脑胀，肖文进抓着那只手放在一旁，自己的手悄悄地伸进了那人的衬衫里面去。

岁月慢慢流逝，一切变化又一切一成不变，有时肖文进也觉得尹斻是个稀奇人，他总有办法把受迫害的事儿变得好像个狼狈为奸似的。

肖文进头脑清楚，可装聋作哑已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的一种智慧了，于是他从来也不讲破。

尹斻是走不远的了，不管是他要走到什么地方去，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所以他自然从前就认识的清楚透彻，他说肖文进是成功的，肖文进自然就是成功的。

月亮缺得太多，过不去的事情趟不过去的河，洗不干净的手，统统消磨在一顿饭菜里面，他们都好像已经看到了很远以后的日子。

月影模糊的时刻一辆车子从肖宅驶出，车里的人闭目养神，脑子里有那么一些浪漫的事情。

他是不准备留在肖文进家里睡觉的，而任哪个人现在能有他这样的福气也都会赶回去。

有那么一种的男人，他是有许多个家的。当尹斻回到金井区的另一个家里，房间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在他为数不多的类似于恋爱和过生活的经验里，这一次坚持得出奇的长久，正如同这么许多年来他的一些习惯一样，回到这个家里睡觉吃饭也是一种很平常的事情。

他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刚迈进去一步，忽然就被迎面扔过来的枕头给砸中了。

夏军也是唯一一个会用枕头来砸他的人。

卧房里灯光暧昧，夏军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晌午分开时的那件条纹衫，如果不是他卖相好，尹斻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件衣服把他给扔出去。

“你去哪儿了？”床边的美人微微蹙眉。

唉，去哪儿了？他怎么连说话都这样好听的？

夏军可能永远也弄不明白尹斻为什么总是对他摆出一副笑眯眯的老猫样子，可他有一件事情至少是清楚的，那就是尹斻对他这张脸的喜爱。

这种喜爱当然还称不上病态，最多有那么些花痴的嫌疑，夏军知道尹斻不是个花痴，可他也不是那样反感他只对自己一个人有这种“花痴”的。

萝卜和白菜，人各有所爱，尹斻就是很好夏军这一口儿，等夏军就要朝他扔第二个枕头的时候尹斻已经贴到了他旁边，用两只手圈住了他。

这个时候不抱住他，就要扔台灯了吧。

如此良辰，还是不要让他头破血流。

在脱下衣服滚进棉被时，暧昧昏黄的灯光还是一瞬瞥到了那具苍白的身体上的瘀伤。

夏军把手覆盖在上面，沉默的抚摸了一会儿。

其实他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但是往往没有一句话真正的被他说出来。

他果然还是恼恨。憎恨一个人没有许多的自尊心，憎恨一个人没有学会过开诚布公，更加憎恨的是这种永无休止的精神折磨。

生活原本就是困难的，但其实又挺简单。夏军从前并没有想过，在越过了柴米油盐的生活和困难以后，人生中还有无数个更大的困难将要面临。

事实上他可以忍受的很多，物质的不足，人心的险恶，任何一样都不足以折磨他如此之久，也从未令他恐惧过。而现在这样的日子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他。

而他如果说出住在这栋房子里是一种折磨，想必有些结果是他更不想看见的。

可是他还是不能妥协的。

一个人的幸福和快乐是不能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

与物质的对抗正是因为不想要接受这些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所谓快乐。

夏军突然停住了。他摸到自己眼下，一片潮湿。

而他的老二还正粗暴的捅在尹斻的身体里。

他已经感觉到了。

……

这种事儿有些时候是很枯燥的。

尹斻不是太喜欢传教士位。

相较而言背后位的好处在于不需要太注意表情和情绪的管理，要知道当这件事儿实在是太过于枯燥甚至只有疼痛这一个感觉的时候儿，往往还要做一个好演员也是很累的，而你又不得不给正在卖力气的人一点面子……

好吧，夏军是不一样的，尹斻知道自己经常很不给他面子。而和他做这些事儿的时候什么姿势什么情境甚至什么心情都不太重要，因为不管是什么，他都觉得挺好的。

现在夏军的眼睛湿润了，这对尹斻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触动的。要知道一个人不管是发怒还是开怀都很好看，当他要哭的时候儿也只会更好看一些。

总而言之，夏军什么样子了都很好看。

面对这副赏心悦目的风景，尹斻却也还是知道是不可以欣赏太久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愿意欣赏夏军的痛苦。

“好啦好啦。”

“我背首诗给你听呀？”

那张床忽地又动了起来，抒情诗被扼断了气管似的。

夏军把头埋进尹斻脸侧的枕头上，身体完完全全地嵌进去一样，紧紧抱住，心头也一阵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不好。

无比糟糕。

甚至恶心。

夏军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想看见尹斻的脸。

他当然不是讨厌他。

只是有一些恨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