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赖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梁梓铭倒不是经常睡懒觉，只是昨晚确实睡得太迟，加上折腾了一通实在累了，就是睡到中午，还是被周炎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第八套广播体操…第一节，伸展运动……”颇具特色的女声响起，梁梓铭就是想把头塞到被子里也架不住这声音太有穿透力，他在嗓子眼里“嗯”了几声，清梦被扰多少有点不快活，那边已经做到踢腿运动了，周炎还在他耳后打着舒舒服服的呼噜，全然没有被他自己这恼人的铃声打扰，闹钟的本质就是用来吵醒枕边人而不是自己的，他实在忍不了了。

闭着眼睛转过身，才发现原来一直有一条胳膊横在他的腰上，抬手想去拍周炎的脸，先摸到的是他光溜溜的胸口，梁梓铭竟然不知道睡梦中两个人贴的那么近了。

“周炎……”现在实在太困，不然梁梓铭就算一个后空翻也绝对会从周炎怀里逃出来的，他的脑子还没到能够思考的程度，超过两秒不动作不说话就会睡着。

“体转运动……”

周炎的胳膊搭在梁梓铭身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仍然是呼声一阵阵，只是隐约听到梁梓铭的声音，下意识抽动了一下腿。这下梁梓铭再也不能装睡了，他一把挣开了周炎的怀抱，见鬼了似的往外滚，就在他即将掉下床的前一秒，周炎终于伸出手，把他捞了回去。

“搞什么啊？”手机已经不响了，只剩下周炎压抑的起床气，在空气中滋啦滋啦随时准备爆发。

梁梓铭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指着周炎身上掉下来的被子，说不上是痛心疾首还是火冒三丈地低吼道：“你为什么不穿裤子！”这个裤子不是指睡裤或者大裤衩什么之类的，而是周炎的下身，真真正正是一丝不挂，刚才半梦半醒间，梁梓铭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划过了他的侧腰，现在一看，真不是他想多了。

这么一闹周炎倒是醒了，只是他的语气不甚在意：“洗过澡谁他妈穿裤子？”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梁梓铭，“你不也没穿吗？”昨晚从医院直接过来这边，梁梓铭全身上下也就一套球衣，那都是在地上摸爬滚打的，总不能穿来睡觉。

“我好歹还穿了……穿了……”

“我讲卫生，我洗了。”

“你说谁不讲卫生？”

“我们两个反正有一个不讲卫生的。”周炎一脸地痞无赖样，和梁梓铭吵架他就没输过，要是让梁梓铭侥幸赢了，那绝对是他在放水。

第三次组织语言失败，梁梓铭盯着周炎像要把他看出两个洞来，最后幽幽地吐了一句：“我不理你了。”

沉默了不到一秒，周炎爆发出一阵狂笑，笑似乎还不能排遣他心中的感受，转而用手去捶身下的床，他的力气真的很大，床的弹性又很好，同坐在床上的梁梓铭只觉得连自己都在床上一跳一跳的。

这边周炎还没笑够，隔壁却有了动静，一个男声在那边叫道：“一大早动作那么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梁梓铭本就因为自己那句“不理你了”尴尬着呢，隔壁这一声无疑是雪上加霜夜里发生了什么他还没忘，自己好心好意怕人家为难就这回报，他不敢看周炎的脸，抬起一脚就往墙上踹过去，果然，那边不再叫嚣了。

“怎么了？”周炎盘腿坐着，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看着梁梓铭。

“他说我……”接下来的话梁梓铭不好意思说也说不出口。

没想到周炎仍然盯着他，一双乌黑的眼睛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让人心头发慌：“他说了你，也说了我，我都没说什么，你又激动什么？”

“我没激动！”

“不是说不理我了吗？”

“……周炎！”

梁梓铭再也不敢和周炎对着干了，他是彻底屈服在周炎的淫威下了，怎么说都说不过他。他开始反思到底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大家都是男人，谁也不比谁少点什么，而且现在是周炎吃亏又不是他吃亏，这样想着，梁梓铭总算把自己内心的不适给压制下去了。

周炎洗漱前把一套衣服丢给梁梓铭，“先穿我的吧，球衣给你洗了。”

“什么时候？”

“废话，当然是你睡着了以后。”周炎晚上睡不着，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通，把自己感动坏了。

周炎的衣服比他大了一个号，上衣还好，就是肩膀宽了点，衣长长了点，裤子却是挂不住，时不时要拿手提溜那么一下。

周炎把他翻过来看了一下，啧啧两声：“屁股太小了，一点肉都没有。”

梁梓铭忙着纠结腰上的扣子，随口答了一句：“我又不是靠屁股吃饭的，小就小了。”

周炎却是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脸上的表情还微微尴尬，只不过就一瞬，他便转身进了浴室。

里面哗哗水声的时候“第八套广播体操”又开始了，梁梓铭敲了敲门，告诉周炎有电话。“你先接吧，就说我在洗澡。”

梁梓铭没多想，拿起电话接通了：“喂，您好，周炎他……”

“周工不好了，老三从楼上掉下来了！你快过来吧，这边乱得……”他们都知道周炎是工程方派来的监理，出了事情还是他那边负责出钱，平时专业的问题不会拿来烦周炎，但凡沾上钱的事情，必然要和周炎通气。

梁梓铭急忙安慰那边，告诉他周炎一会儿就到，让那边先叫救护车。周炎刚好洗完，边擦头发边问怎么了，听了梁梓铭的转述，他的脸色也凝重了，赶忙套上衣服，拉着梁梓铭出门。

在楼下周炎给梁梓铭兜里塞了一千块钱，“你自己打车回去，现在有点儿事我不能送你了。”

“我不用你的钱，我坐地铁就行……”梁梓铭去掏口袋，想把钱还给周炎。

周炎一只手却把他按住了，面上不再是平常那般调笑，而是很认真地看着梁梓铭：“听话，乖，我忙完了就去找你，现在自己回去行不行？”

“行……”不知道为什么，周炎的命令有种特殊的力量，梁梓铭不自觉就答应了。

周炎摸了摸他的脸，便往昨晚停车的地方跑过去了，梁梓铭看着他的车走远，把兜里的钱揣进钱包，然后拿出手机搜索了最近的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