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到了夏季，芒种那天，吴邪买了点新鲜的青梅，再买了瓶酒，在古董店里架起炉子煮酒，也学了古人青梅煮酒一回。

这些天进入了梅雨季节，天天下雨，不大不小，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放在家里的东西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潮湿发霉。

吴邪吩咐王盟去仓库翻一下东西，免得东西霉变坏了，自己则带着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旁边的炉子里烧着小火，热水里的瓷壶里面，几颗青梅在酒里沉浮。

吴邪半闭着眼睛，听着店里放的舒缓歌曲，不知不觉睡了一觉。

梦里面似乎看到张起灵了，他还是一身蓝色的兜帽衫，只是头发有些过长了，遮住了眼睛，薄薄的嘴唇抿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身后没了那把黑金古刀，空荡荡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吴邪想着，若是那把黑金古刀还在，却是个麻烦，不好带着走，现在的社会不比以前，没那么容易带着一把古刀到处走。

“小哥。”

吴邪听到自己这么叫他，张起灵转过头来，看着他，然后慢慢走过来。

吴邪被他眼中的杀气镇住了，手脚发凉，又不能动弹。

“你是谁。”

他听到张起灵这么说，是的——说，而不是问，张起灵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一丝疑问，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什么都不能让他放在心上。

吴邪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表情很难看：

“吴邪……我叫吴邪。”

他这样说，看见张起灵眯着眼睛看着他，伸手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吴邪整个人顿时放松了，然后发现浑身是汗。

大概是太过紧张了。

吴邪想着，不由苦笑，他还是无法在张起灵面前做到淡定自如。

“嗯。”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耳边传来张起灵轻轻的声音，等吴邪去看他时，人却不见了，吴邪心里一慌，就醒了。

伸手摸了把额头，上面全是汗，扭头看着旁边抱着布偶玩具睡着的小姑娘，轻松的笑了。抬头刚准备叫王盟，整个人就愣在原地。

看着站在柜子前，扭头看着自己的人，吴邪突然间有点想哭。

“小……小哥……”

“嗯。”张起灵放下手中的瓶子，走到吴邪面前，递给他一张手帕：

“擦一擦。”

“谢谢。”吴邪接过手帕，擦掉汗水，从椅子上站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张起灵。

除了头发乱一些，脸色比以前更没有血色之外，和十年前的张起灵并没有区别。

“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好十年……”

“前天出来的。”张起灵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十年只是一个大概的时间。”

“嗯，出来就好。”吴邪将王盟叫出来，带着张起灵上了二楼，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睡衣递给他：

“先去洗个澡。”

张起灵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没有拒绝，接过他手里的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等待的时间是很难熬，明明之前十年都过来了，现在这么几分钟，却犹如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或许是太过闷热了，吴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开了窗户之后，发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边挂着一轮夕阳，明黄的颜色，很显眼。

看了一会，屋内的水声停了，随着门锁打开的声音，张起灵穿着睡衣，赤着脚走出来。

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把睡衣的一大块浸湿了。

吴邪看着他的头发，发现真的是很长了，都把眼睛遮住了，想着，找出吹风筒，让他坐在沙发上，接了电给他吹头发。

“小哥。”

吹得差不多了，吴邪低头看着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看着地板的人，有些忍不住发问：

“你是怎么过来的？”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从长白山过来……”

“大巴车。”张起灵说了一个最简单，唯一不需要验明身份的交通工具。

吴邪点点头，也猜到只剩下这个了，除了这个只能是熟人送他过来，若是熟人送他过来的，那么不知这个熟人又是谁？

第一时间吴邪就想到了那整天嬉皮笑脸的黑瞎子，能和张起灵谈得上熟识的人，大概就剩下瞎子一个。

吴邪问过瞎子是怎么和张起灵认识的，他只说是下斗的时候遇到的，其他的就没说了，吴邪自己也想象不出来，只好作罢。

不过如果是瞎子的话，送张起灵过来也正常。

“长白山还下雪吗？”

想到他进去那会，长白山下的雪，吴邪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或许是送别的时候下雨、下雪都会让人反感。

张起灵没回话，就在吴邪快要放弃这个话题，另外找话题说的时候，回了一句：“暂时没有。”

吴邪愣了愣，低头和他的眼睛对上：“那就好。”

张起灵没说话，继续低头看着地板，伸出一只手将遮挡住视线的头发往后扫了扫。

吴邪看了，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新买没多久的衣裳出来递给他：“小哥，先换上衣服，等会出去吃饭。”

点了点头，张起灵将衣服放在一边，当着吴邪的面脱了睡衣，迅速将白色的T恤套了上去。

虽然只有一眼，吴邪还是眼尖地看到了他身上新增了不少伤痕，有些已经愈合了，有些还没有，看起来很恐怖。

换好衣服，吴邪拿了钱包，刚准备出门，想了想，又把钥匙倒出来，带着人下楼。

一楼里，空气里弥漫着梅子酒的香味，吴邪这才想起来，他炉子上还架着锅在烫酒呢，这会瓷瓶子的口上，冒出了大量的水汽。

坐在婴儿车上的小姑娘也醒了，闻着这味道，直拍手，不停地想去勾桌子上的炉子，奈何人小手短腿也短，总是差那么一点，她也不恼，直拿眼睛瞅着王濛，想让他帮自己一把。

吴邪忙走过去将炉子往中间挪了挪，再将小姑娘塞到王盟怀里，看着他一副奶爸的模样，不厚道的笑了，然后带着张起灵出门。

“小哥，想吃什么？”吴邪这话一问出口就迟疑了，以张起灵的性格。想必是不会回答他。

果然，张起灵只是看着他，没出声，一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大概是因为十年过去了，这个世界和以前想必，变化太多了，他有些不适应地皱眉。

没有再咨询他的意见，吴邪自己拿了主意，带着张起灵去了一家味道还不错的餐馆，点了几个招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