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狭小的餐馆里，吴邪看着盯着桌面纹路没抬头的张起灵，发现他还是和十年前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和十几年前的那张照片一样，清瘦却容颜不变。

吴邪对比了一下自己，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和眼前这人相比，自己确实是老了，毕竟三十多了，有没有张起灵的体质。

莫名的，吴邪很想问他，这么多年，一个人游荡在这世界上，看世事变迁，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也只是个想法而已，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可能是吴邪的眼神太过明显，等他回过神，就看见张起灵正抬头，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

“小哥……”

不等吴邪把话说完，老板就上菜了，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菜，只好闭嘴，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巴里夹菜。

这会他还不饿，纯粹是陪着张起灵，当时也没问他吃过没有就出来了。

相对沉默地吃完饭，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超市，吴邪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的张起灵也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他。

“小哥……”吴邪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张起灵也不急，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他旁边，被头发遮住了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那么阴沉，他身后是车马流水的大马路，来往的车辆打着灯，一会明亮一会暗淡的，再加上这个时间段下班的人都回去了，没几个人，所以看起来就更文凄凉。

吴邪为自己想到这么个词感到好笑，摇摇头，抛开那些念头，重新看着张起灵：

“家里东西不够，去超市买一些？ ”

张起灵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没答话，就在吴邪快要维持不下脸上的笑，才轻微地点了下头。

吴邪见他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刚刚还以为他立刻就要走呢，到了嘴边的挽留的话自然也没了用场，带着人转身进了超市。

超市里人多，有些热闹过头了，吴邪暗自皱眉，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超市，有些不习惯，一回头发现张起灵避开以为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的女士，还顺手帮人扶了一下要掉下来的东西。

“谢谢。”对方还挺年轻的，一身棉麻的衣裙，头上梳着麻花辫，通身温婉的气质。

吴邪看见那一刻有一瞬间的失神，小姑娘的妈妈也喜欢这样的衣裙，一有空就要出去旅游，说是要把带游客受的气补回来。

倒是张起灵对人家完全视而不见，伸手将吴邪手中的购物车接过来。他这一动作把吴邪不知道走到哪里去的思绪拉了回来。

冲人家笑笑，吴邪带着张起灵去选生活用品。

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路过卖内衣裤的货架，突然想起来要给张起灵买几条内裤，总不能让人住在他这里没内裤穿。

再加上这人才从长白山出来，想来也是没有这些，张起灵估计也想不到这些事。

想到就进去了，大概猜了一下张起灵穿的尺寸，吴邪手里拿着两盒有些犯难，他也有些拿不准张起灵穿那个码数。

一旁张起灵回过神，伸出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夹走了那盒码数大的，随手扔进购物车里，看了眼吴邪有些泛红的耳尖没说话，推着车往前走。

吴邪心里面觉得别扭也是一时的，很快就恢复了，路过零食区，顺手拿了几包小姑娘喜欢吃的零食扔车里，拐了个弯整整一排全是避孕套。

这会正有两个小年轻手里捏着两盒，似乎在争论买哪个，一回头看见他们，有如惊弓之鸟一样，也顾不上选了，一起扔进去，推着车急急忙忙走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结完账，两人都拎着袋子，吴邪看张起灵拎着两大包东西，还一脸轻松，不由有些羡慕，自己就拿了一个，还是最轻的，走了一段距离，手就酸了。

走了一半，吴邪已经两只手来回倒腾了好几次，一双手掌通红。

张起灵回头正好看到他换手，露出手心，脚步一停，往回走了几步从他手里接过袋子。

“小哥……”吴邪有些迟疑，这几百块钱东西并不轻，他一个不拿，全让张起灵拿是不是不太好。

“嗯。”

张起灵看着他，吴邪到了嘴边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看着他的脸最后冒出来一句：

“小哥，你该剪头发了，太长了。”

“嗯。”

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吴邪是不知道说什么，张起灵的性子，想让他开口除非他易容要扮演其他人，比如去西沙的那个张秃子。

这么想着，吴邪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上张起灵看过来的眼神忙摇头说没事，张起灵看了他一会，不知道信了没。

快到铺子的时候，又下起了雨，细细密密的一大片，在路灯下犹如冬天里下的雪。

吴邪抬头看了一眼就底下了头，不想去看，看到这样的场景，他总是会想起张起灵进长白山的场景，即使现在人已经出来了。

张起灵则是在门口盯着看了好一会，吴邪也不喊他，在不远处看着他，直到雨越来越大，把头发打湿了，才出声：

“小哥……”

顿了顿，吴邪有些不安地将视线挪开，不去看他的眼睛：“是……又要走了吗？”

没得到回应，吴邪心里叹了口气，大概一抬头，已经看不见人了，和在墓里一样，一不留神，这人就没了踪迹。

“走吧。”

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吴邪有些诧异地抬头，张起灵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双手拎着三个袋子，头发被雨水打湿了，水滴缓慢而坚定的从发梢低落，没入T恤。

“嗯，走吧。”

吴邪愣愣地点头，转身和他并肩走在路上。

都没有开口说打个车回去，淋着雨回到家，吴邪觉得浑身都是冰冷的，顾不上去看看哭得撕心裂肺地小姑娘，吴邪带着张起灵上了二楼，找出睡衣两人塞进浴室，自己换了衣服，去厨房捣鼓姜汤去了。

等张起灵出来，把姜汤塞到他手里，自己也跑进去洗了个热水澡，还不等他把手里的姜汤喝完，王盟里抱着小姑娘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