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016年3月26日。

日本，东京。

9:00 PM。

顾明曜靠在游泳池旁的躺椅上，白衬衫领口的三颗口子敞着，露出了一截锁骨。虽说天气还很寒冷，但室内的空调度数也许是定得太高，坐久了也觉得有些热。

怀里放着笔记本，他一直在翻阅工作要用到的资料。

夜晚的水面倒映着背后酒店里漏出来的灯光，波动的水纹照在他身上，给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平添了一份清冷的俊美。海蓝的双眸遮掩在水纹里，显得更深邃了些。

“明曜。”半泽英彰拉开玻璃门，站在门口用很不标准的中文说，“可以去吃晚饭了。”

顾明曜拉长腿，打了个哈欠，“你先去吧，我晚点再去。”

“喂喂，这都几点了？你那小助理可一直都吵吵着让我来叫你吃饭。”

英彰看了一眼表，已经过了八点半。再晚就没有主厨晚餐了，而且那个叫林皙的小助理自从到了饭点之后，话就没停过。

两个多小时至少嚷嚷了五十次要叫顾明曜吃饭。是个人都得被烦死。

英彰抬头看向顾明曜。

仍然沉浸在一堆文件里，一言不发，头也不抬。

“那我们先点单了，你记得来。”

耗了半晌，顾明曜依旧纹丝不动，英彰只有放弃，先离开去了餐厅。

游泳馆里又只剩下了顾明曜一个人。

终于看完了资料，他合上笔记本，仰头，捏了捏鼻翼。

在黑暗的环境下盯了太久屏幕，眼睛有些酸痛。他为了三天前召开的一场金融峰会来到了东京，但就算峰会结束了，他进入了一个星期的休假期，却也依旧每天都埋在文件里。整整三天都处于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下，似乎也是时候换个心情稍作休息了。

毕竟，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闭目休息了片刻，他起身走向餐厅。

餐厅门关着，但隔着门能听到里面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看来餐厅还没有下班，还能吃到这家东京最有格调的酒店的主厨晚餐。

他稍稍放松了些，抬手推开门。

然后就被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糊了一脸。

“Happy Birthday明曜！”

顾明曜随手抹掉糊在眼睛上的蛋糕，看到半泽英彰一脸坏笑地站在面前。

“对不起老师。”林皙拿出手帕帮他擦脸，“我拦不住半泽先生。”

“不要紧。”顾明曜把额前的碎发全部捋到头顶，环视餐厅一周，说，“你先回房间吧，整理一下我发给你的材料，明天要用。还有，在外要叫我总监。”他和林皙对视一瞬间，立刻移开。

“对不起总监，我以后会注意。”

仍然是和平时如出一辙的简短的命令，拒人千里的语气，看样子是没生什么气。林皙稍稍松了口气，离开了餐厅。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合上门，顾明曜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半泽英彰，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脸侧头发上脖子上还糊着一层散发着甜味香气的巧克力慕斯。

英彰摊手耸肩，“生日party不就要这样？”

“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要开party，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顾明曜错肩从他身边走过，坐在了唯一一张还整齐摆放着餐具和菜品的餐桌前。

餐厅中央有四台悬挂的液晶电视，正在插播节目间的广告。

“两个人也能开party的啊。”英彰迅速蹿到他对面坐下，大概是因为中文还很生涩，他换回了母语，“你看啊，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你每年都会忘记自己的生日。”

“我对这件事没有兴趣。”顾明曜拿起筷子，用标准的东京腔日语回话。

英彰很有耐心地循循善诱，“这可是你生日啊，这也没兴趣生活岂不是很没意思？一年可只有一次啊。”

顾明曜低垂着眼睑，沉声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不是你生日难道是我生日啊！”英彰没放在心上，只当又是他推脱的借口，“我不管，反正你生日蛋糕都吃了，今天就是你生日。”

顾明曜丢过去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糊我脸上也叫吃？”

“我开动了！”

英彰合十双手抄起筷子，结束了这段不愉快的谈话。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英彰只点了些有特色的小菜，和一瓶酒店自酿梅子酒。

虽然菜品都很精致，摆盘也十分讲究，顾明曜依然食之无味。

擦掉嘴边的汤渍，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看了一眼内容，皱眉。

只有“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发件人是个国外区号的陌生号码。

又确认了一遍号码，确实没有见过。顾明曜本想习惯性地删掉信息，犹豫再三，还是留了下来。

可是谁呢？知道他生日的人并不多，但不是这个号码。

液晶电视里播放的广告结束，接下来的节目，居然是一场小提琴比赛的介绍。主办方是意大利都灵X音乐学院，决赛将在4月1日于都灵举行。

参赛组分为专业组和表演组两组。参赛者来自世界各地。闪过的参赛者介绍里有许多出身名校的学生，还有小有名气的新人。评委似乎都是些有印象的名字。

看来赛事的主办方应该是拉到了一笔非常可观的赞助，这次比赛算得上是近几年里非世界级里的大规模。

顾明曜不经意间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怎么了？”英彰留意到了他的神色。

顾明曜松开手，移开了目光，“没怎么。”

饭后，英彰开车离开了酒店，顾明曜送他到停车场，目送他的宾利走远，回到了酒店顶楼。

半泽英彰开着白色宾利飞驰在夜晚的东京都，顺着熟悉的道路，打算直接回家。

但刚过日本桥不久，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感觉到不对，他立刻停车在路边，推门看了一眼，果然，左后的轮胎爆胎了。

“怎么这么倒霉！”他下车检查轮胎的情况，觉得大概是扎到了钉子或者玻璃渣子之类的东西。

“现在怎么还有人在大街上乱扔这种垃圾，见鬼去吧。”他掏出手机，拨到了家里，打算叫人来接。

早知道刚刚就听顾明曜那个小助理的建议住在酒店了。

这时候他们肯定瘫在酒店的床上吧。

想想就特别想冲过去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