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半泽英彰吐了口烟，“既然齐然是你的爱人，那么这个案子的经过你应该很清楚的吧？”

“你是让我给你复述一遍么？”顾明曜眉梢一挑，似乎有些不乐意。

英彰耸肩，“既然你想弄清楚，那不得听听细节？”

“搜查经过之类的，我只能记得大概。”顾明曜微微躬身，漫无目的地盯着烟灰缸，“不过我清楚地记着那天晚上齐然家里的情况。”

“那天，因为齐然一直没有接我的电话，所以我决定去他家里看看。”顾明曜沉声说道，“我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到门前的时候，屋子里没有灯亮，大门紧锁着，不像有人在的样子。我绕到了后门，想从后门看看情况，但门也锁着。我以为他们一家人不在家。但我准备回去的时候，有个人从后门走了出来。我知道情况不对，就本能地冲过去拦住了他。”

英彰紧紧皱眉，“莫非你的手……”

“嗯，就是那时候受伤的。”顾明曜话音依旧很平静。

英彰默不作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伤到了我的手，还在我身上捅了几刀。”顾明曜弹弹烟灰，抽了一口烟，“我当时失血量应该很大，意识不怎么清楚，我从后门进去，在客厅看到了他们的尸体。打电话报了警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我在医院。警察告诉我，齐然和他的家人全部遇害。最后这件案子被判为了强盗杀人，到现在都没有破案。”

“你没有参与搜查过程吗？”英彰不经意间问了出来。

顾明曜轻轻摇头，“齐然已经死了，我的手也已经废了，结果是什么，对当时的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是吗……”英彰挠了挠头，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抱歉听到这些。让你不舒服了，不好意思。”

“没事。”顾明曜向后靠了靠，“你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你确定要听吗？”英彰抱着怀疑的态度问他，“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你说吧。”顾明曜淡淡重复了一句，有些不耐烦。

“你知道的跟我查到的基本差不多，只有一点不同。”

虽然有些担心他，但英彰还是开口说，“在警方的案件记录里，罪犯是因为听到了门铃声才从后门逃走的。”

“但我并没有按门铃。”顾明曜英气的眉宇重重拧在了一起，眸中的神色凝重了许多。他摸了摸下巴，稍作思考，“这么大的纰漏，应该不会是记录员的失误吧？”

英彰笑了笑，“汉诺威警方不是傻子，动用了那么大警力搜查，还惊动了总局的案子，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出错。”

“如果是故意的，那么就有些想不通了。”顾明曜按灭烟蒂。

英彰又点了根烟，“对案件的了解大概就是这么多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的推测。”

他咬住烟头，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剪报，看大小和排版，应该是一则头条新闻，“你看看这个。”

顾明曜皱着眉读完了全篇。

是一篇关于在汉诺威周围犯下数起惨案的连环杀人犯的报道。

这个人在汉诺威以及周边地区杀害了五家人，这五家都是当地有名有声望的富豪，并且死者都是一对夫妻，两个儿子，两个女佣和一个司机。死亡原因都是被利刃刺死。

顾明曜心头毫无征兆地一冷，抬头直视英彰，“你是在怀疑警方的搜查方向吗？”

“没错。”英彰指了指他手里剪报描写案件细节的那一部分，“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所有细节都很符合？”

“是这样没错。”顾明曜不安地揪住了额前的碎发，“可动用了那么大警力的案子，会连搜查的大方向都弄错吗？”

“我们为什么不假设是警方故意而为呢？”英彰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服他，“你想，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所以说，我们假设，这个连环杀人犯就是杀害了齐然全家的人。而警方明知道是这样，向公众公布的却不是真相。你觉得这么做是为什么？”

顾明曜没有回答。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真如英彰所说，齐家和那五家人的案子都是这个连环杀人犯所为，那么警方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

齐然还活着。

那么他是在担心被犯人找到吗？所以才要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顾明曜深深吸气，“我也不知道。”

齐然还活着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是越少越好。

“那么就假设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英彰看起来并没有对他的这个回答有多意外，“重要的是，这个连环杀人犯在齐家的惨案之后的十年之内，都没有再次作案。但是我搜查的时候，新闻里出现了波恩的艾琳庄园全家七人被杀的报道。”

“十年没有作案……”顾明曜合十双手在面前。

英彰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冰水，“一般来讲，连环杀人犯停止作案的原因只有这几个：他自己决定不干了，他因为别的犯罪行为被捕了，或者是发生了车祸，搬家之类的意外情况，使他不能再作案。”

顾明曜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

英彰回头看了他一眼，背对着他，喝了口水，“我不知道你时隔十年查这个案子是想干什么，是因为你终于走上了人生巅峰，有了名声和威望，所以想要替爱人报仇，还是单纯有钱了没处花闲了没事干，但你最好适可而止。这不是你能涉足的领域，再查下去可能会遇到危险。”

“你是在担心如果我死了，你还要另找下家吗？”顾明曜玩笑似的说着，“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死的。”

“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危好吗！”英彰很想把手里的水杯砸他脸上，“你这次想连右手也废了吗！”

顾明曜面带微笑看着他，“我要你帮我查清楚这个案子的真相，仅此而已。如果有危险，我会自觉闪开让你顶。”

英彰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一下墙。

交友不慎，肠子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