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别干什么危险的事。”英彰气虚地说，“你死了我也不会好过，想重新找个像你这样通情达理好说话的固定客户得多难？”

“别这么说嘛。”顾明曜笑着起身，坐回了办公桌前，“作为你的忠实顾客，我还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的。”

“搞事情啊！”英彰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明曜面带微笑看着他。

英彰喝干了杯子里的水。“好吧好吧，我帮，我帮还不行吗？”

“那就交给你了。”顾明曜很满意地打开了电脑，撑着脸冲他挑了挑眉梢，“我还有几个文件要批，没什么事儿的话。”

“好好好，我走，我这就走。”

英彰放下杯子，抄起外套往出走，“给人帮个忙还被嫌弃，我这命真是苦。”

他走后，顾明曜盯着空白的文档静坐了许久，拿起手机，按了一下电源键。

屏保是安静语在演奏台上挥汗如雨的认真的侧脸。

捧着手机的左手又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放下手机，在墙边的冰柜里拿了瓶芒果汁，拧开喝了一口，走到窗边。

楼下是川流不息的街道。

齐然……不，现在该叫他安静语了。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总监。”

林皙的声音和敲门声一起从门外传来。

“进来。”顾明曜背对着门，应了一声。

林皙把一份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伊莱亚斯让我把这份计划书给您。”

“林皙啊。”

顾明曜在他离开之前叫住了他，“帮我订一张明天到奥地利的机票。”

“奥地利？”林皙冷不防有些吃惊，“可是最近您的行程里没有这一项……”

“那就加上。”顾明曜打断他。

“我这就去订。”林皙识趣地没有再问。

顾明曜很少用这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口气说话。

大概是有什么事吧。

“我今天先回去了。”顾明曜转身在办公桌前收拾了一下散落的文件，“有什么事你先处理，机票订好了把信息发给我。”

“可是总监……”

林皙说到一半，又把话咽了回去。

显然现在跟顾明曜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林皙悄悄退出了办公室。

顾明曜拿了几份刚交上来的计划书和报表，离开了公司，开车回了住处。

他在公司附近买了套公寓，虽然是两室的小户型，但一个人住，难免也显得有些冷清。

屋子里没有多少家具，只是最低限度的装潢，衣服和日用品也只是日常用的数量。

他收拾了几套衣服，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放弃了演奏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放松的日子。每天都处在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下。原以为从海德堡毕业之后有了工作就会轻松一些，谁知道一路轻松，年纪轻轻就做上了总监。

对他来说，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期待过明天的到来了。

奥地利，维也纳。

从早上十点下课起，安静语就只身一人呆在琴房里练琴。等他回过神来，看了眼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嗯，怪不得有点饿了。”

他把琴身和琴弓上沾到的松香粉擦干净放回琴盒，背起盒子走出了教学楼。

“安，下午好啊。”路过的几个小学妹激动地打了声招呼。

安静语笑着回了句“下午好”。

虽然并不认识她们。

迎面袭来的风有些凉，他拉高衣领，走到校门前的自行车房。

他的哈雷停在角落。他把摩托车推出车房，戴好头盔，骑车回了住处。

他今天依旧是在先停好了车，去公寓旁的超市买了食材，背着琴盒慢慢悠悠晃回了公寓楼。

去学校上导师的课，练琴，回家，买食材，做饭，练琴，睡觉。这就是他每天的日常。

然而今天，本应一成不变的模式却出现了变动。

公寓楼下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回来得还真慢啊。”顾明曜抖出腕表看了一眼，“不过是去超市买个菜，用得了半个小时？”

安静语手里的购物袋重重落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想要逃走，可他转念一想。

跟前就是自己的家了啊，他还能逃到哪儿去？

顾明曜拎起行李箱，起身走到他身边，弯腰捞起了购物袋提在手里。

安静语认命地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找到我的？”虽然自己的资料在网上一搜就有，但住哪里他应该不知道才对。

“你不会从学校门口一路跟过来的吧？！”安静语惊怒地瞪他。

顾明曜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谁让你躲着我啊，在学校门口跟你搭话不是很显眼么？我只好跟着你咯。”

“……你是跟踪狂吗……”安静语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来看看自己老婆有什么不对？”顾明曜语气温和，“怎么，不想见我？”

“我就是不想见你才躲着你！”

安静语觉得很气，“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是说让你等我吗？”

“我等不了。”顾明曜语气忽然强硬了许多，“我等了十年，你还打算让我等多少个十年？我今年三十岁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安静语别过脸，眼眶微微泛红。

顾明曜扔下手里的东西，用力把他抱进怀里，“对不起，我这么任性。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我还是想见你。”

“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这十年里智商下降了一半。”安静语搂住他的腰，视线忽然有些模糊。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又气又感动。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一种让他发疯的冲动。

他出现在顾明曜眼前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这样的情况无法避免。

原本他们现在应该可以名正言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啊。可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事。而自己又不小心被他认了出来。

这真的是不能再糟了。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想冷静，都无法控制他心中疯狂的幸福感。

“总之先上去吧。”安静语推开他，不着痕迹地擦掉眼角的水渍，掏出门禁卡打开了公寓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