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受不了了？”英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还好。”顾明曜捏了捏鼻翼。

“这个味道是有点儿刺激，过几分钟你就习惯了。”英彰递给他两张面纸，“实在不行你出去吐一会儿，感觉会好一些。”

“不要紧，受得了。”顾明曜把面纸按在嘴上，强行把想吐的冲动忍了回去。

“别勉强。”英彰有些担心他。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见这种场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说了不要紧。”顾明曜脑子疼，态度略恶劣，“所以呢，我要怎么做？”

“先看看这里的情况。”尽管英彰看着他的模样也于心不忍，但查案要紧。

顾明曜想做个深呼吸，周围的空气却太污浊，只好强迫自己冷静。

他走到客厅中央，环视了一遍整个客厅。

干掉的血迹，一片狼藉的摆设，被胶纸贴出来的陈尸地点，浓烈的腥味。

和齐然家里那时的情况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能想起当时的事吗？”英彰问。

“能。”

“细节呢？”

顾明曜努力回想。

进入屋子之前的细节他都记得特别清晰，然而关于之后的，他就只模糊地记着个大概了。

他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行，想不起来。”他捏捏鼻翼，“抱歉，大概是因为当时失血太多吧，意识有点模糊，细节的地方想不太起来。”

“没关系。”英彰按住他的肩膀，“你冷静一下，我们再去楼上看看。”

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沿途满是被拖拽过的血迹。顾明曜看了两间卧室，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第三个房间是书房，里面的内设并没有被弄乱。案发当时，这个房间应该没有人在。

他草草看了两眼准备去三楼看看主卧，转身的时候，余光扫到了墙角的保险箱。

他眉梢一抽，“这个保险箱好像完好无损？”

“是啊。”英彰并不感兴趣，“有什么问题吗？”

“那别的案子受害者家里有过盗窃吗？”

英彰耸耸肩，“据我所知，没有。”

“只有小然家里的保险箱被盗了？”顾明曜眉宇拧得更紧。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模糊的推论。

“原来你不知道啊。”英彰无奈地摊了摊手，“也难怪，你之前应该也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个案子，之前跟你见面的时候我以为你铁定知道就没说过。”

顾明曜瞬间明白了英彰之前在维也纳时所说的用意，“所以，你是在怀疑小然的叔叔吗？”

“不是我在怀疑。”英彰表情突然间严肃了不少，“是你的小情人，还有当时经手这件案子的BND探员，都在怀疑。”

顾明曜认真思考起了他所说的话。但周围的空气实在太污浊，他没法清晰思考。

“我们先出去吧。”英彰提议。

他们穿过马路，回到了车上。

“按照这个凶手的习惯来看，如果齐家的案子也是他所做，那么应该不会出现盗窃的痕迹。”英彰点了根烟递给他，“对连环杀人犯来说，作案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特征，都是他独特的标志。他不会做偷盗这种事来破坏自己精心布置的现场。”

“你现在是觉得小然的叔叔是凶手吗？”顾明曜说出了他刚刚就一直在做的推论，“你觉得，是他趁那个屋子那天晚上刚好没人的机会进去偷保险箱里的钱和金条，刚好撞见了主人，失手杀了人之后布置成了连环杀人案现场的样子吗？”

英彰摸了摸下巴，“客观考虑，应该不可能。案件的细节从未公布过，事关你小情人的人身安全，BND的保密措施做得应该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真凶，不可能把现场布置得那么像。”

顾明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你觉得真凶另有人在，而那天晚上潜入齐家撬了金库的人是小然的叔叔。那么他很有可能会目击案发当时的情况。”

“行啊你。”英彰捶了他胳膊一圈，“干脆辞了你那个破总监的工作来我这行干吧。”

“别闹。”顾明曜有些烦躁。

他忽然间想起了那晚他绕到屋子后门时撞到的那个人。

穿着一件黑色帽衫，连衣帽底下还盖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翻墙的动作十分不利索，似乎是惊恐地不断回头，靠近之后顾明曜能看到这个人在发抖。并且衣服里鼓得很胀，两只手都揣在衣服里，好像是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这个人应该就是看到凶手后仓皇逃命的齐然的叔叔了吧。

那么说，他的手，是被齐然的叔叔弄伤的吗？还有身上的那些伤。

他突然之间有一种很复杂的心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心里很不好受。

大概是他还放不下穿梭于镁光灯和演奏台下的生活吧。

“你的小情人和BND应该也知道他叔叔跟这个案子有关。”英彰也点了根他最喜欢的柔和七星，“之前他们也有想过从他叔叔那里着手调查，但他叔叔似乎并不怎么配合。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要不是他这个态度，这件案子应该也不至于拖这么久还没有任何进展。说实话，我对这个人没报太大期望。”

“有希望总该试一试。”顾明曜深深吸了一口烟，“至少比没有线索摸黑调查强。”

“那所以呢？”英彰挑眉，“打算什么时候叫你小情人过来？”

“我不打算叫他过来。”顾明曜看向窗外，“我们两个调查就好。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

“行吧，他不出面也好。”英彰并没什么意见，“被凶手知道他的存在就难办了。”

“开车吧。送我回公司。”顾明曜说，“这几天我不在，一定堆积了不少事。”

英彰咬住烟蒂，拉起手刹离开了犯罪现场。

几天没来过公司，看见公司大楼，顾明曜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柏林的气氛太冷淡，附近的建筑也是一派性冷淡风，和维也纳完全不同。

他开始有些想回到那个傍水的小城了。更想在那里的安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