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下午好。”安静语摘下墨镜，走进他御用的琴房。

“你怎么这么慢？”艾利欧已经在钢琴前等得快要爆炸，“我记得我是早上给你打的电话吧？”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安静语把墨镜挂在胸前的小兜里，“去机场送了一个朋友，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到机场。”

艾利欧不着痕迹地咋舌，“哦，这两天你连我消息都不回就是因为他？”

“嗯。”安静语坐在窗边的桌子前，拉近烟灰缸，点烟。

艾利欧攥住拳头，“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吧？”

安静语没有否认。

“你大老远跑过来连琴都不带，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艾利欧话里有些怒意。

“我是想告诉你。”安静语清清嗓子，“我打算退出乐坛。”

“你说什么？！！”

艾利欧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开玩笑的吧？”

安静语从他唇间呼出一口白烟，没有回答。

艾利欧捂住嘴，将胸口的闷气和愤怒忍了又忍，“是因为他吗？”

“一半一半。”安静语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

“可是你……”艾利欧欲言又止，无奈地摊开手，“你忘了你走到今天这一步费了多少心血吗？就因为他，你要让你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打水漂？”

安静语起身和他对视，眼里有烦躁的神色，“我说了一半一半，不完全是因为他，你听不懂吗？更多的是因为我自己。”

“好吧，好吧。”艾利欧转过身，“那你随便吧。我是看你忙才想着过来帮你分摊点事，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他拾起外套和琴谱，打开琴房的木门，“我晚上就回都灵。”

安静语捂住耳朵，屏蔽了艾利欧摔门的声音。

他在琴房里呆了小会儿，估算着艾利欧应该已经出了学校，才离开琴房，打算回家收拾收拾凌乱的房子。

走出校门，他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塞西利奥打开车窗对他招手。

果然没办法事事都这么顺利。

他叹了口气，上了车。

塞西利奥递给他一杯拿铁，“我今天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嗯。”安静语掀开杯口，抿了一下。他已经知道塞西利奥要说什么了。

“那个凶手又作案了。”塞西利奥捧着热得烫手的美式，声音听起来略显沉重，“这次是在柏林。”

安静语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时间不多了。”塞西利奥没有规律地用食指敲着咖啡杯，“虽然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你能去一趟柏林吗？看看现场。说不定你会想起什么。我这边有些走不开，不过我会通知那边的同事。安全问题你可以放心，我送你到机场，下飞机会有人接你。”

安静语用力深呼吸。

跟他预想的一样。他也没能拒绝。

下车后，他走路回公寓。

这件案子，大概是已经走上了绝路吧。十年了，不管怎么查都是死胡同。查不出案子的真相，媒体和受害者的遗属却不断施压，塞西利奥心里也很难过吧。BND和当局负责这个案子的人想必也不会太好过。

这种全世界的期望都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并不怎么样。不过，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是，既然是去柏林，那么他可以又见到顾明曜了。

他穿过马路，走进了公寓的院子，进楼的那一刻，他突然一阵晕眩。

“呼……”他迅速扶住墙，等清醒了一些才进电梯。

看来最近是太累了。

柏林，晚上十点。

顾明曜结束了几乎持续一天的漫长会议，喝了两口午餐后助理现磨的，已经凉得不能再凉的咖啡，整理好文件，下楼。

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公司门口。

“回我的公寓。”

顾明曜吩咐一声，开始对着窗外发呆。

司机有些惊讶。

公司上下都有些惧怕的工作狂魔没在车上办公实在很少见。

顾明曜降下车窗，点上根烟。

他在想今天和英彰的谈话内容。

不通知安静语，私自去调查他叔叔，真的好吗？即便是为了他的安全，但这样对他也太不公平。

他感到有些头痛。

“总监，到了。”司机小心翼翼地说。

“啊，抱歉，我没注意到。”顾明曜提起公文包下了车，“谢谢，明天还是老时间来接我。”

送走司机，他背着风转过身。

安静语缩着脖子站在小区门口，双手插兜，笑着说了声“嗨”。

顾明曜惊喜得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他快步走过去，紧紧把他抱进怀里。“你怎么会在这儿？”

“开心吗？”安静语用他冰凉的手搓了搓顾明曜的脸。

“傻子。”顾明曜摘下围巾裹在他脖子上，“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多危险。”

“没事，有BND探员在机场接我。”安静语笑得很狡猾，“我从酒店后门溜出来的。”

顾明曜被他气笑，“你啊，怎么这么会搞事情。要是出什么事了那个BND探员可要给你背锅。”

“你不是会保护我么？”安静语挑衅地挑了挑眉。

顾明曜无奈摇头，牵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进门后，安静语要求先洗澡。在飞机上呆了几个小时，他简直不敢想自己身上有多脏。

他似乎并没有长住的打算，只背了个运动书包。包里有两套衣服和一套睡衣。

顾明曜换掉正装，坐在床上处理今天余下的工作。

浴室的水声忽然停下，安静语裹着睡袍，擦着头发走出来。“你好像很忙啊？”

“还好。”顾明曜摘了眼镜，从床边的抽屉里取出吹风机，“过来，给你吹头发。”

安静语扔掉手里的毛巾坐在床沿。

顾明曜盘腿坐在他身后，迅速帮他吹干头发，拨了拨散乱的呆毛。“所以，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算是。”安静语倒进他怀里，一脸嫌弃，“这边不是又发生了连环杀人案嘛，塞西利奥，就是维也纳那边负责我的BND探员，他让我过来看看现场，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这样啊……”顾明曜犹豫再三，没能说出英彰想调查他叔叔的事，“那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