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阿门。”

神父念完悼词，送葬的人们拉起棺木，准备下葬。

天上飘着小雨，人群中的气氛十分阴沉。

顾明曜站在人群的最后，为身旁的安静语撑伞。安静语穿着一身黑色正装，戴着黑色墨镜，顾明曜从侧面能看到他的眼睛。在他眼中，没有丝毫悲伤。

“这让我想起了十年前。”

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安静语轻声说，“我和我家人的葬礼。那天也下雨了不是么。”

“嗯。”顾明曜沉声说，“似曾相识的场景。”

“你知道吗。”安静语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架，“十年前那天，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看着你去参加我的葬礼，看着你离开。但我却不能见你，甚至不能跟你说道别。”

顾明曜揽住他的肩，“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

安静语目视前方，握住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我也一样。”

他的目光无比坚定，让顾明曜觉得，给他的安全感是不是还不太够。

献过花后，来宾都开始三言两语地日常寒暄，看样子葬礼的项目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顾明曜拉着安静语的手，两人悄然从宾客群中离去。

英彰站在公墓门前，靠在顾明曜的车上抽烟。

“抱歉。”安静语手机响了，“我去接个电话。是艾利欧打来的。”

“小心点，别走太远。”顾明曜把伞递给他。

安静语比了个OK的手势，走到十米外的一颗松树下接电话。

“喂，安。”艾利欧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憔悴，“对不起，我那天就那么走了。你说的话让我有点生气，所以……”

“没关系。”安静语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你没生气就好。”艾利欧也跟着笑了，“那什么，你导师说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你，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毕业演奏会提前了，让你尽快回学校做准备。”

“这样啊。”安静语不免觉得有点突然，“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回去。”

“你没事吧？”艾利欧担心地问。

“没事，我很好。”

“那就好。最近我这边也要忙毕业演出的事，还有好几个经纪公司想签我，我可能抽不出身过去看你，你自己要小心点。”

“放心。”安静语挂掉了电话。

车前，英彰看到顾明曜走来，锁上了手机屏幕，“结束了？”

“不想再让他待下去了。”顾明曜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事？”

“没什么，局里的麻烦事。”英彰放下手机，“因为你小情人叔叔的死，上头给我们施加了不少压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顾明曜试图安慰他，“他叔叔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不明不白被人杀了，家属肯定会给你的上级施加压力。不过压力再大，你也得冷静。”

“我当然知道。”英彰抓了抓头发，“只是大家都破案心切，我多少也有点儿着急。”

“急也难免。”毕竟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出现点进展，然而线索却突然断了，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难免让人感到绝望。

顾明曜也靠在了车门上，“小然和我也是一样的着急。”

“你们两个应该是最着急的。”英彰重重地吸了一口烟，“这个案子破与不破，关系到你们的安危。总之，我会尽全力帮忙。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

安静语打完电话，缓步走过来。“抱歉，我可能明天就得回维也纳了。导师说我们学校的毕业演奏会提前了。”

“没事。反正你也是为了看现场才过来的嘛，不早点回去负责你的那个探员会担心的。”顾明曜习惯性地揉揉他，“这边交给我就好，你回去安心准备毕业演奏会，等忙完了再找机会过来。”

安静语嗯了一声，“我忙完了就过来找你。”

“不急。”顾明曜半开玩笑似的说，“等这案子破了再来也不迟。”

安静语被他逗笑，“说什么呢，没我能破这个案子吗？”

“那就求你快点回来了。”顾明曜恳求，“没你我们可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们两个差不多可以了啊！”

英彰拉开车门大声吆喝，“不走我走了啊！真是的，大白天的，到处亲亲我我，当我们这些单身狗不存在啊！”

简直是目中无狗。

挂掉安静语的电话后，艾利欧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俯瞰脚下的人流，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又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并未存备注的陌生号码，“喂，是我。”

“怎么了？”手机听筒里传来经过处理的声音。

艾利欧打开了扩音器，“安静语这两天就会回维也纳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安静语回去了，也就是不在顾明曜身边了吧？”像答录机里自动回复似的声音说，“如果这个时候顾明曜出了什么事，我想安静语就算再怎么想知道真相，也不会再查下去了。”

“你说什么？！”艾利欧惊得一怔，“你又要我帮你杀人？你搞清楚状况再说啊喂！安静语也就算了，顾明曜现在可是大企业的运营总监，你觉得这种人死了当局和BND不会调查吗？线索这么明显，很容易就怀疑到我们头上了啊！”

“你先冷静点。我没有要求你去杀人，我只是说，让他出点事情，却不致死，这样虽然会惹着那个刑警，但以安静语委曲求全的性格，一定不会再让他们调查下去。这样说你懂了吗？”

“我知道了！”艾利欧拽住自己的头发，“真是烦得要死，要不是十年前我们那样布置了现场，说不定现在就没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那照你这么说，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失手弄伤了安静语？”机械的声音愈发冰冷，“听着，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只能顺水推舟往前走，只要走错一步，我们的下场就是满盘皆输。”

艾利欧捶了一下窗户，冷静了片刻，“好吧，我知道了，具体要怎么做？”

“顾明曜似乎很喜欢GODIVA的巧克力。”冰冷的声音像是不经意间提起，“安静语和他认识那么亲密，想来他们应该会很熟悉彼此的喜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