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抱歉，不小心把脾气都发在你身上了。”

安静语捂住脸，“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很久没这样发过脾气了。”

接受了证人保护计划，也接受了家人，甚至接受了自己的死，经历过了这种事，他的情绪很少有波动。

或者说，这些年，他都过着没有喜怒哀乐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见到了顾明曜，他变得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没关系。”顾明曜揉揉他的头，“如果你能好受点，把所有脾气都发在我身上也无所谓。”

“嗯。”安静语抬起头，却无意间看到了他抬手，袖子向后缩起时，露出的那一条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袖子里的伤疤，又低下了头。

“不要紧的。”顾明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们彼此彼此。”

安静语缄默不语。

他知道，顾明曜指的是他身上那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伤。

除过上次无意间从脑海里闪过的那一幕，他根本不记得任何关于案发当时的事。当然也不记得他身上的伤。

甚至连父母和哥哥的死，他都没有丝毫的印象。

在医院醒来时，他像一个毫不知情的局外人，被当时联邦情报局的小探员塞西利奥告知了家人的死讯。

他有一种很夸张的不真实感。

直到现在都有。

所以当顾明曜说“彼此彼此”的时候，他并不能把顾明曜所承受的伤痛和自己的放在一个等级上。

他总觉得，顾明曜承受的一定是他所无法承受之痛。

毕竟，顾明曜还活着。

而他却是个“死人”，以一个死人的身份，在顾明曜心里活了十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明曜用极其平静的语气打断了他的思绪，“无非是觉得你这些年的痛苦，和我的痛苦不成正比。”

安静语先是有些惊讶，而后微微一笑，“你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顾明曜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问：“你觉得，我们两个这些年经受过的折磨和痛苦，是可以被量化的吗？”

安静语摇头，“并没有供我们评判的标准。”

“是啊。”顾明曜又问，“那么，现在你觉得，我们的痛苦是不对等的吗？”

“也是啊。”安静语笑着拨了拨头发，“那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我这一早上调查的结果吧？”

“都听你的。”顾明曜非常好说话。

他知道，安静语不论过去和现在，都活在深深的歉意之中。特别是见到他之后的现在，恐怕这份歉意比之前更加深刻了。

看得出来，让他孤身一人煎熬了十年，这样的自责，已经成为了安静语的心结。

他不想这样，但他也知道，目前他没有办法解开接个结。

至少，在这宗跨越了十年之久的悬案的真相大白之前，这个问题恐怕是无解了。

那么眼下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帮安静语查个水落石出，让他们都能心安。

“目前我调查过的你的下属里，没有在我叔叔死的那段时间前后行踪不明的。到现在，英彰也没有什么消息。”

安静语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角度，假设，问题是在我身边出现的。”

顾明曜眉宇微微拧起，“你在怀疑你身边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