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事实。

安静语从没想过，这个再简短不过的词语里，居然会有着让他难以承受的重量。

过去的十年里，他几乎每晚辗转反侧翻来覆去都在祈祷，明天早上醒来，真相就能大白于天下。

现在，事实真的就摆在他眼前了。可为什么又觉得不真实了呢？

段浩阳让他们宽心。

但他根本没有一点宽心的感觉。

是因为还没有彻底尘埃落定吗？还是因为……这和自己期待的结局，相差太远。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有一种，会是这样。

感官还留存着关于艾利欧的记忆，那都是作为朋友的，美好的回忆。没有一段是关于如此黑暗可怕的事的。

“小然。”

顾明曜的拥抱来得很突然。“结束了，别再想了。”

他被紧紧抱住，手指在他发间慢慢揉着。

和段浩阳的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手机屏幕还亮着，在他手边静静躺着。

“小然，都结束了。”

顾明曜伏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这像是宣告一样的话语，让安静语猝不及防泪腺崩坏。

啊，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不用再逃亡，不用再担惊受怕……

终于，终于可以再一次和顾明曜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地手牵手走在阳光下了。

安静语攥住顾明曜的衬衣，趴在他胸前，低低地哭出了声。

顾明曜仰头看着天花板，温柔地一遍遍抚摸他颤抖的后背。“有我在，尽情哭吧。”

卧室门外，林皙停顿在敲门的动作，犹豫了很久，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公寓。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比较好吧。

隔日，柏林警局召开了记者会。

这件跨越了十多年的漫长案件终于宣告了结束。

公开的细节和凶手的身份在一段时间内甚至成为了热门话题，网络上随处可见议论的相关帖子。

还好，调查的过程中从始至终都没有透露过他们两人的信息，所以结案之后的生活过得还算清闲。

除了顾明曜不务正业期间堆积的大量工作。

看他每天不是在处理文件，就是在开会，安静语虽然心疼，但还是非常不厚道地笑出声。

结案之后，安静语也没有立刻回维也纳的打算。毕竟那里，充满了和艾利欧之间的回忆。

他想等心情完全平复下来，再考虑学校的事情。

塞西利奥来了一次，说他已经被调回了柏林，以后如果再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他。

再见到他，安静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这看似漫长的十年，现在回看起来，又觉得只不过仿佛是一瞬之间的事。

就像是做了场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还是跟十年前一样，没有改变。

记忆依旧没有恢复的迹象，但事到如今，这些都无所谓了。

“顾明曜。”

夜里的书房，安静语躺在沙发上懒散地翻时尚杂志，慢条斯理地说，“明天周天，你能休假吗？”

顾明曜从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抬起了头，似乎是眼晕，先揉了揉鼻翼，“我不能确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买些衣服。你忙的话就算了，没关系。”

对顾明曜最近几乎喘不上气，连夜生活都要避免的忙碌，安静语是很能理解的。毕竟会累积这么多的工作，没什么别的原因，说白了就是因为他。所以他没办法，也不想任性。

“对不起，我今天忙晚一些吧，早点处理完就可以陪你了。”

顾明曜却完全没有理解到安静语的想法，犹豫不决是不是需要放下手里的工作。

“傻子。”

安静语甩了个白眼给他，“忙你的吧，我不会在意的。你现在这么忙不都是因为之前都在照顾我吗？”

顾明曜沉默了几秒，“那我让林皙陪你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什么啊，都多大人了。”

安静语无奈地笑着说，“好吧好吧，就勉强答应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