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卡西酮，这个毒品现在可谓是在风口浪尖。市局追查了几个月的光景，对它的名字可谓是敏感到了极点，陆辰齐一个电话打出去没二十分钟，禁毒支队队长杨轩就带着一帮缉毒警和临时抽调来的特警风风火火杀到了南江广场。

霎时间方圆几十米被围得水泄不通，飞沙走石人声鼎沸。新年活动的时候怕是都没这么热闹过。

陆辰齐本想气势汹汹干劲十足撸起袖子冲进去抓人，但段浩阳却说穿帮会妨碍录口供，而且一只胳膊还残废着，战斗力估计还不如一条警犬，硬是把他拦了下来——虽然用来阻止他的言辞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窝火背气，但段浩阳言之有理，陆辰齐也就只是留在外围等禁毒支队的消息。

段浩阳实在不想跟一群通宵几天没换过衣服满身汗味的人站在一起干等，果断选择去咖啡厅边喝咖啡边静候。

陈时雨已经买好了饮料，坐在室外区域一张偏僻安静的桌子旁玩手机，听到拉椅子的声音，抬头一看：“拿个东西怎么这么慢？”

段浩阳把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扔，坐在他身旁，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深邃的眼中挂着血丝，胸前随着呼吸起伏的频率也不大正常，额间缀着一层细密的冷汗，显然体力是已经支撑不住了。

陈时雨放下手机，把桌上的隔热纸杯推到了他面前：“喝一口吧，提提神。”

段浩阳撑着额头缓了很久，急促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谢谢你了。”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抬手去拿桌上的纸杯，动作缓慢似乎略发颤地端到跟前抿了一口，皱眉：“怎么是茶？我记得我好像说的是冰美式加两个浓度？”

“呵。”

陈时雨翻着白眼发出无产阶级的冷笑，“熬了一宿你还想作死？你命不想要了是吧？”

“……”段浩阳捧着杯绿茶，哭笑不得地凑到他耳边：“不是，陈时雨同志，咱俩打个商量呗？你陈老大爷夕阳红是你的自由，我年轻气盛好好一个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喝茶养生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

陈时雨看都不看他一把推开：“滚蛋。”

段浩阳轻轻地笑着朝后一仰靠住了椅背。他的五官跟亚洲人不太一样，硬要说的话更偏向欧洲人的样貌，眉眼都是深邃、棱角分明的，没有旁人的时候笑起来是放松的，跟平时故作姿态的笑容不一样，不是太正经，但却是陈时雨最熟悉，也是最习惯的笑。

轻缓的笑声顺着微风飘进陈时雨耳畔，他不争气地耳尖泛红，欲盖弥彰地喝了口手里的普洱茶，岔开了话题：“刚刚特意把我支开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段浩阳：“没什么，在办公室里找到袋毒品，不想让你看见那种东西，不干净。”

“毒品？”

听到这简短的词，陈时雨果然眉心一蹙：“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在一起两年多，他一直被段浩阳保护得很好，段浩阳也没再做过什么太危险的事，突兀间他觉得不大适应。

段浩阳放下手里的杯子，好整以暇地思索了一整，说：“我帮陆辰齐查的案子，就是关于一种新型毒品的。复杂得让人头大，早知道不帮这个忙了，就该让他自己头疼死。”

尽管他嘴上缺德，陈时雨还是被他这措辞惹得笑出了声：“你这说的什么话，明明是你自己看不过去他犯险受伤。”

段浩阳没回答，只淡淡地“嗯”了声，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陈时雨歪头瞟了他一眼，“累了？”

“有点。”段浩阳揉着太阳穴，有些偏头疼。

连续工作快四十个小时，他就算是个神仙，怕也得嚼点金枝玉叶补充精气神了，更何况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有钱，也只是个有钱的普通人。

“那要不……”那要不回去休息会儿吧。

陈时雨本是想这么说的。他已经太久没看到过段浩阳这么疲惫不堪的样子了。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生生打断了。

段浩阳的手机铃声急促又不合时宜地响了。

是陆辰齐打来的。

陈时雨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段浩阳周身的气压仿佛瞬间降低了几千帕，很自觉地搬着凳子往旁边挪了挪，以免喷出来的唾沫星子误伤友军。

小清新料事如神，段少爷果然开口就骂：“陆辰齐，你的脑子里是废铁还是煤渣？需不需要我给你安排个砸锅卖铁的工作？比刑警队干着合适多了。”

陆辰齐这次在打电话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整整三分钟的心理建设。于是陆组长顶着资本主义的一通臭骂，依旧保持住了如沐春风的微笑：“不劳您费心了，段总您哪儿日理万机呢？有空过来一趟不？老杨想见见你。”

“我就不……”

段浩阳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首先就是拒绝，然而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看到了身边的陈时雨，硬是把话一转拧了一百八十度：“我就不拒绝了，等我五分钟。”

“OK，我们就在广场边上。”

陆辰齐从他这突然语无伦次的说话方式里觉出了点不对劲，但手头有事没空聊闲，没多问就挂了电话。

“使命召唤呢？”

陈时雨跟老大爷似的双手捧着个随身自备的茶杯，眯着眼看他，雕花金框眼镜被茶杯口袅袅飘出来的烟熏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段浩阳眉梢一挑，摊手无奈地说：“可不？没办法，太帅了，人民需要我。”

陈时雨翻出个娴熟又清新的白眼，不屑地“嘁”了一声。

段浩阳起身在他头顶薅了一把，掏出车钥匙塞给了他：“人多眼杂，你去车里等我吧，我这边结束就过来。”

“是是是，知道了。”

陈时雨转着车钥匙说风凉话：“把人呼来唤去的，真当你是皇上呢？”

段浩阳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走吧小太监。”

陈时雨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凶神恶煞瞪了他一眼：“滚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句话果然诚不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