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丞相府内日夜缟素，老丞相告了假在家里料理儿子的身后事，沈棐的死彻底击垮了这个男人。沈棐自出生起便有不足之症，本想着长大了以后就好了，可是随着岁月渐长沈棐的病越来越严重，每日里提心吊胆地伺候着，也没能挽回沈棐的性命。

该去的，还是去了。

平日里与沈棐交好的九千岁却对沈棐的死避而不见，众人都在议论纷纷，说九千岁忘恩负义，随意玩弄人家的感情，毕竟他是在沈棐死后连灵堂都没有踏进一步啊。

可在千岁府里的凤十一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九千岁这几日的确在府里，管家也听了他的吩咐把门关得死死的，可是他这样，却是因为沈棐的死而承受了太大的打击。

凤十一还很清楚地记得那晚九千岁去宫里接了他出来的时候，脸上写着四个大字：生无可恋。他告诉凤十一沈棐死了，可他的眼里却什么情感也没有，凤十一所预想的什么“痛恨、憎恶”通通没出现。虽然沈棐的死跟凤十一的确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是听到他死了的那一刻凤十一心里还是很难过的，随后便是愧疚，所以九千岁不怪他很奇怪。

让凤十一更加诧异的却是九千岁去宫里的目的，他要带凤十一回去。杨玺追出来，不让他带走凤十一，九千岁也是第一次在表面上就对自己伺候了十几年的小皇帝抬了杠，“杨玺，我奉劝你趁早收手，他，你碰不起。”

这句话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但还是完整地进了凤十一的耳朵，那一刻，他好像有些不认识九千岁了。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像背后有一根隐形的线牵引着，可是他太笨啊，看不见，就算察觉了也无可奈何，九千岁一个温柔的眼神就足够让他沦陷，他说：“十一，我们回家吧。”

回府后的九千岁的确也对凤十一很好，仿佛沈棐的死就像一场假象，更甚至于，根本就没有沈棐这个人存在过。他那个样子，几乎要让凤十一以为他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转眼把沈棐忘得这么快。可是在凤十一意外发现九千岁设在千岁府里的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内的灵堂时，才知道他用情之深，那天晚上写在凤凰花灯上的话，不是假的。

那一刻，凤十一突然有些庆幸沈棐死了，不然九千岁的爱就永远在那个人身上。

可是下一秒，他又害怕，因为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沈棐的死已成定局，九千岁对他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那个美好的沈棐。凤十一想要代替沈棐，注定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只能是做自己，他是凤十一，他也不想要做沈棐的替代品。

多少次他都怀疑九千岁真的把他当成另一个沈棐了，因为他对他是那么好，一点不怕把他宠坏的那种好，凤十一挺怕这些好全是沈棐的，如今张冠李戴在他头上，他只怕他承受不起。

“沈棐已经死了，我不是他。”

“我知道，你是凤十一。”九千岁满眼的悲伤让任何人都不能忽视。

凤十一终于心软，“陛下跟我说过，凡人的魂魄只要未投胎，都是可以找回的。”你这么心疼沈棐，那就把他找回来，然后我离开。“我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不用找了，死了便是死了。”九千岁摇头，双手搭在凤十一肩膀上，“十一，我们都忘掉他好不好。”

如果你不记得，那我当然是回头便忘。凤十一有点烦九千岁的矫情了，干脆地道：“好。”

九千岁似乎是没想到凤十一会这么回答，他愣了一下，才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修长的手指完全掩盖了他的表情，“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凤十一真是看不下去了，他将九千岁扯过来，粗鲁地扒开他的手，然后一横眉，便吻了上去。果然是满脸的泪水，凤十一用袖子胡乱揩了一把，更加用力地吸取九千岁嘴里的味道。

又喝酒了。

牙齿有点磕舌头。

他总是在乱动，不太乖。

凤十一第一次干强吻这种事，有点不太熟练，外人看来就是他抱着九千岁的头在啃。可是他真的好用心啊，他想给九千岁他全部的爱和全部的热情，他想告诉他，一个沈棐算什么，既然死了便是没有这个人了，往后的岁月他会陪着他，只要九千岁愿意，他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寿命分一半给他。

他可以带九千岁去他出生的不周山看看，还可以介绍自己的凤一陛下给他，还可以做一切九千岁想做的事。只凭他高兴，凤十一心甘情愿。

可是九千岁现在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算什么呢，沈棐再好，他凤十一总有比他强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凤十一就对九千岁这么死心塌地了，好像他皱皱眉，这个世界的光就暗了一样。

凤十一吻着吻着，却被九千岁若有若无的那种抗拒给弄得脾气上来了，他一下子打横抱起九千岁，便是直往房里冲。

干什么这么拒绝我，我弱一点你就以为我是人畜无害的小猫了，我凤十一是谁，你出去打听打听，那可是酷炫狂霸拽的天界小魔王啊。

九千岁被扔在床上的时候，终于感觉到事情的发展不对劲了，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凤十一，声音里有些颤抖，“你……凤十一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总不可能是来这里跟你聊天吧。”凤十一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也是对了九千岁，才会有这么多的耐心。

“凤十一你胆子大了，还不快出去！”九千岁心下渗得慌，他不禁想起来那个他想睡凤十一却没有睡成的晚上，他也是这么叫凤十一滚出去的，可是今天的凤十一好像不太买账。

果然凤十一帅气的眉毛挑了挑，露出一个色气满满的笑，“九千岁，我跟你说，不操你是情分，操你才是本分呐。”

“你说我是不是该做个恪守本分的人呐。”

所有不甘心的反抗全部淹没在凤十一的绝对碾压下，一个凡人，要怎么抵抗身有神力的凤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