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抓到了。”

桑湛没防备被抱了个满怀，血气从脚底板哄的一下窜了上来，烧的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好。肩上压了个脑袋，李善鸿呼出的热气熏得桑湛脸红的跟虾子似的，他轻微挣了挣，别扭地喊道：“放开我。”

李善鸿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还嚣张地在桑湛颈侧若有若无地触碰，看他脖子染上淡淡粉色，连日来被赵家糟蹋坏的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善鸿！”桑湛恼了，挣扎带了力道，李善鸿虽然遗憾也晓得来日方长的道理，磨蹭着撒了手，松开桑湛的时候还坏心眼地在他颈后咬了一口。

桑湛捂着脖子跳了老远一段，指着无赖样的李善鸿半天说不出个字来。李善鸿收敛些神色，他面相标致，一旦严肃就显得端正。

抓住桑湛的手指，李善鸿正儿八经问：“你怎么来了？”

桑湛懵了一下，这人脸变的怎的这样快？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李善鸿这一脸正气，倒叫桑湛以为刚刚都是自己感觉过度了，难不成真是自己反应太大了？

“你怎么来了？”李善鸿又问了一遍，边问边自然地欺身靠近。

看李善鸿又靠了上来，桑湛有点慌，结结巴巴地说：“我来、我来、来游历的！”

李善鸿嘴上哦了一声，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见过的人心再复杂的都有，像桑湛这样直白的性子，哪能看不出是在扯谎？

“那你准备游历多久啊？”

游历只是临时抓过来的挡箭牌，桑湛根本就没细想过，一下没能接上话茬。而且李善鸿没两句就问他要留多久，就好像在赶他一样，桑湛涩涩喃喃，“这么着急催我走啊……”

李善鸿偷笑一声，复而正色，“我尽尽地主之谊招待招待你吧，省的你回去说我们皇城人不懂得礼数，走走走，上我家去。”

“诶诶诶？”桑湛一脸呆滞地被李善鸿揽着走，都快走出一条街才想到反抗，“不不不用了！我住客栈就好！”

李善鸿啧了一声，装作恼怒的样子，眉眼一挑生出些迫人的气势，“你这是让别人看我笑话吗，我李善鸿难道还招待不起你？”

桑湛连连摇头，慌张道：“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走不走？”

“……走。”桑湛咬牙应下，总觉得着了李善鸿的道又没理反驳，憋屈的不行。

李善鸿眉眼迅速弯成愉悦的角度，笑眯眯地夸他，“这就对了。”

果然是着人家道了……桑湛头痛，一步拆成两步慢吞吞跟着李善鸿走，越走越偏僻，到后来连个商户都瞧不见了。那些个高官富商不都专挑些热闹的地儿安家吗？

“你家这么偏啊？”桑湛问。

李善鸿是故意挑了小路走一个隐蔽的后门，他可不想把脏东西引到桑湛身上，近来几番动作盯上自己的鬼祟又多了不少，估摸着他府外那些个摊贩都是眼线了，李善鸿明面上又不能赶他们，只能暗地里绕开那些蚂蟥，离的越远越好。

不过这些李善鸿自然不会让桑湛知道，只说自己好清幽，不喜闹市。

桑湛不由自主想到没一刻消停的青山寨，怪不得李善鸿在寨子里的时候老板着一张脸，原来是嫌闹腾。

又走了一段路，李善鸿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来。那门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黑漆漆一片，门上只有一把铜锁，非常朴素。

李善鸿家莫非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厉害？桑湛默默想到，心里泛上些酸甜的泡泡，这样他们的差距是不是就没那么大了呢？

李善鸿叩了四下门板，门开后，桑湛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入眼一条蜿蜒的石子路，均是用大小相差无几的鹅卵石铺成的，延伸向内一直连至院中的池塘前。一座曲桥横断水面，逶迤曲折，粗略数数应是九曲，中央位置树了水榭平台，琼楼玉宇雕梁画栋，在满池将谢未谢的荷花衬托下更显精致。岸边葱郁一片，透过丛丛树影隐约可以看到后边高耸的建筑，绝不是寻常人家的样子。

李善鸿领着桑湛走过院子进到内里，更为精巧的建筑晃花了桑湛的眼，他默默收起心里头那点小心思，不语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青年小跑上前，恭恭敬敬垂首行了礼，“您回来啦。”

李善鸿嗯了一声，指着桑湛对小厮交代道：“这是桑先生，要在府中住好些日子，你就跟着他吧。桑先生好静，你和管家提醒一声别闹着了。”

小厮飞快地抬起眼看了眼桑湛，“奴才晓得了。”九爷的意思是要他们莫在这位桑先生面前多嘴，至于是哪方面为什么他不需要知道。他从小跟在九爷身边，鲜少有伺候别人的时候，就是宁公主讨的他也被九爷挡回去了，眼下九爷让他伺候这位桑先生，想来桑先生来头应是不小。

桑湛被称作先生有些不自在，他大字不识得几个哪里担的上一声先生。

李善鸿又指着小厮对桑湛道：“这小子是巴童的弟弟，叫巴彦，还算机灵，你想做些什么尽管让他去，用不着客气。”

巴彦跟着朝桑湛深鞠一躬，“往后您有什么吩咐奴才便是。”

桑湛忙不迭搀起巴彦，急急道：“你起来…起来…”

巴彦被托着站直了，心想这桑先生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九爷的相识里可没这么容易慌张的啊？

巴彦悄悄瞄了眼李善鸿，想看看他的反应，却发现他们九爷正看着桑先生，一脸的……和善？

没错，和善。李善鸿此时卸下了所有防备，只留下最原始的柔软，浅笑盈盈注视着桑湛，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整个人都泛着暖意。巴彦还是头一回在主子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往常他都是面无表情，就算带着笑意也是冷笑讥讽过多，何时有过温度？

巴彦内心对桑湛的敬意又深了一层，能让主子如此，桑先生必然有过人之处。

李善鸿领着桑湛进了屋，屋里摆设竟然和桑家的有些相似，只不过用具都更为精致。

桑湛不由得看了眼李善鸿，李善鸿回以微笑，“是不是乏了？我叫巴彦给你送些热水洗洗吧。”

“嗯。”桑湛低声应了，李善鸿走到门外唤来巴彦吩咐一通，在他的凝视下走到隔壁房间，对桑湛说：“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叫我就好，叫巴彦也行。”当然最好还是叫他。

桑湛说好，轻掩上门，抓着门栓有些出神。

他那点心思好像也不是不能摆到台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