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匡雪忽然觉得周围不再是永无止境的冰冷，一丝丝、点点滴滴的温暖徐徐传递过来。

他慌忙把身体贴向那处暖意，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揉进去。

“小雪、小雪……醒醒，小雪……”

恍恍惚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叫唤他，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可他不想离开那片温暖的地方，所以牢牢抱住不放。

“好冷……”他虚弱地表示抗议。

对方在听见他的声音后动作一滞，随后贴在耳廓旁轻轻地叹息，没有再试图让他清醒，转而紧紧地抱着。

似乎只过了片刻，那人便稍稍拉开彼此的距离，这一举动马上引来匡雪不满地哼哼。

他还想攀上去，可这次没能成功，扑了个空。接下来他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是脱衣服时发出的声音，他感到疑惑不解。

那人很快又回到自己身边，等他又想抱回去的时候，对方非但没有如先前那样抱住他，反而对他上下其手，居然开始脱起他身上的衣物来。

匡雪的心中一阵焦急，他拼命地想要恢复清醒，拼命地想要抵抗，可是力不从心。直到上身的肌肤完全暴露在外，他才渐渐能够对周遭的环境做出模糊不清的判断。

“你在……干什么……？”努力辨认眼前模糊的身影，匡雪轻声询问。

“乖，把衣服脱了，马上就不会冷了。”那人的声音平淡无起伏，只是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地担忧。

只闻其声匡雪便安心下来，没再反抗。四肢僵硬，头脑迷糊的他只想躲在温暖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很快，比之前更加显著的暖流包裹住了自己，这股暖流逐渐变得炙热，却不会烫伤他，如同肌肤与肌肤相贴，一面发热体不断地把温暖传递给另一面冰凉的导热体，贴得紧密无间。身体缓缓平静下来，意识渐渐恢复清晰——

他感到有人在他的左颈处呼吸，灼热的喷吐让他禁不住全身麻痒、颤栗。

“还冷吗？”那人以为他是因寒冷而颤抖，紧张得收拢起环抱住他的双臂。

匡雪就这样枕在对方的肩头，缓缓眨了眨眼睛，他认出自己仍在掉下来的地方，只是天色昏暗，身旁的篝火早就烧成了灰烬。

“……好多了。”他虚弱地回答。

大脑恢复正常运转，自然不用起身查看，即能猜到是谁抱着自己为他取暖。

“为什么……还在这该死的地方？”

他知道赤膊相贴是最有效的取暖方式，但是毫无缝隙地相拥，这样过度亲密、暧昧的姿势让匡雪坐立难安、心跳加速。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他假装毫不在意地被阎殷抱着，并且半真半假地抱怨。

“知道你被困在这里时，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冲了下来……什么措施都没有做，所以……”阎殷贴着他低声回答。

“……你是白痴吗？”匡雪无力地咒骂，真的很想起身对着死鱼脸翻个大大的白眼，可是他太虚弱，又不想离开为他取暖的地方，所以保持现在的姿势继续道，“你以为没有工具，能背着一个受伤的大男人徒手爬上那道斜坡吗？”

“是……不能……但当时心里只想下来确认你的安全，什么都没顾上。”语毕，阎殷猛然收紧双臂，把脸埋进匡雪的颈窝，仿佛一撒手他就会不见似的。

死鱼脸的语气与平日有些不同，淡淡中透出强烈的不安。

“……”匡雪默默地盯着对方裸露在外的坚实后背，瞬间无言以对。

为了让他更暖和，阎殷把自己的羽绒外套盖在他的身上，而自己只能裸着背脊靠在冰冷的石头上。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全身冰凉，冷得几乎没有一点温度了……”阎殷的声音变得低哑，像是在压抑着痛苦。

匡雪顿时感到胸口一阵钝痛，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因为对方传达过来的感情渲染了自己。

是呀……怎么不会全身冰凉呢？见这天色，他肯定被冻了不下三个小时。

“白痴……才不会就这样醒不过来呢……”匡雪苦笑道，“不过，你也来得太晚了……”

他只是半开玩笑，心里早就没了怨气，然而阎殷竟像是快哭了似的轻声道——

“对不起……”

匡雪不禁颤抖，这三个字，顷刻间在心中激起了令他莫名的震撼。

“笨……蛋……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我啊……？”

他再次苦笑，而他却是更加紧紧地抱住他，郑重道：“比你想象的更要喜欢你。”

“……”匡雪不知该作何反应，对方的回答仿佛直接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更令他吃惊的事，他居然一点都不觉得讨厌，明明被同为男性，又是比自己小了六岁的大男孩告白，可他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了，还在那里不断地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