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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见欢

    乔府那失踪了半个月的管家回来了,与管家一起回来的,还有接连不断的命案……

    第二章

    小说: 相见欢 作者:木子弈诺 字数:5300 更新时间:2019-09-21 17:03:42

    当乔雅和赶到地方时,屋子里已经站了两个人。

    由于血污干竭挂在脸上,倒在地上的姑娘已是分辨不出模样,但从衣着来看,该是府里的仆人。她呈大字状躺在房间中央,脖颈上的伤痕尤其瞩目可怖,断裂的气管与血管露出在外,皮肉翻翘,身体其余地方也有伤口,大大小小估计十几处。地面上的血迹已干,泛着黏稠的质感。环视整个房间,窗子都关得好好的,桌椅七倒八歪,一片狼藉,墙面上也有大片血迹,应该是喷溅出来的。命案发生的时间许是距现在不久,现场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虽然不至于令人作呕,但也让人心里不舒服。

    “死者是谁?”这句话是乔雅和问向落雪的。

    站在尸体脑袋旁边的落雪立刻回答:“是乔十三,都凉透了,估计是昨晚遇害的。”

    就算看不清面孔,落雪也能凭着身形认出乔府的每一个人,这一点她与乔雅和都深信不疑。所以,她说死者是乔十三,就绝对不会错。

    “怎么是她?”与乔雅和一起过来的乔伯探着头,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很轻,但还是被在场的其他人听到了。大概是此刻的气氛太过凝重,也没有人追问,乔伯便走到乔雅和身侧,试探道:“当家的,这死了人,咱们……”

    “不必,别给官老爷添麻烦。”挥了挥手,乔雅和示意他出去。

    乔伯心领神会,悄然离开,出去嘱咐那些赶来看热闹的仆人。出命案可以,但消息不能传出乔府。

    “乔当家,尸体放在这儿总归不好,还是报官吧。”假装不明白乔雅和的意思,陈祈看向她说到。

    转身面向陈祈,乔雅和弯下腰,算是行了个大礼,直起身后,她神情坚定,“府上出了这种事,惊扰了陈公子,乔某定当赔罪。我会吩咐账房准备厚礼,给您压惊。只是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留陈公子,生意的事日后定当登门拜访。府里还要操办丧事,实在不敢叨扰陈公子了。”乔雅和的意图很明显,她希望用钱来堵住陈祈的嘴,要对方少管闲事。

    “压惊……还是不必了,免得乔当家破费。我走南闯北,说不上见多识广,却也不会被这种场面吓到。可……”故意打量几番尸体,陈祈为难道:“人命关天,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哪天被官府知道了,你这反而麻烦不是?”

    摸不清陈祈的底细,乔雅和一时之间不知该拒绝还是暂且糊弄过去,只得抿着嘴不说话,仿佛在思考陈祈的提议。可落雪却果断地回绝了他。

    “陈公子,这毕竟是我乔府的家事,既然是家事,还是交由我们自己操心的好,您就不必费心了。”

    算定了落雪的反应,陈祈摸着下巴,“听管家的意思,是打算就此作罢喽?”

    就此作罢就意味着不管乔十三的死因,草草埋葬了之,一桩命案从此石沉大海,地府多添一缕冤魂。这事传出去,乔雅和恐怕会叫人戳碎了脊梁骨,官府那边也不好交待。而最有可能将此事传出去的,就是陈祈。猜不透陈祈的真正意图,这桩命案就压不下来。

    “民不举官不究,我乔家不想与官府有牵连,还望陈公子高抬贵手。”乔雅和软了一分。

    “我没有为难乔当家的意思,只是不想有人含冤而死。既然乔当家不愿报官,那私下查出这杀人的真凶,总不为过吧?”

    原来这厮打的是查案的主意。落雪迅速掂量了一番,计上心头。“陈公子说得正是,我们本也打算找出凶手。人死在乔府,又是乔府的人,若不严惩案犯,会叫大家寒心。但不知对于查案,陈公子有何高见?”

    落雪的话是再明显不过的妥协,乔雅和看着她,微微有些嗔怒,死者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乔十三,这怎么好让陈祈追查下去?就算那件事已经黯淡下来,保不准会因着乔十三的死而重见天日。乔雅和是乔家的家主,她要保全乔家,无论是人还是颜面。她知道,若放在以前,落雪是万万不会答应陈祈的,她们二人向来一条心,可眼前的这个落雪竟然妥协了。为什么会妥协呢?将计就计还是另有图谋?

    就在乔雅和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另一边的落雪与陈祈已然达成了某种共识,风度翩翩的陈公子正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尸体。乔雅和见状,不好再开口阻拦,只能将落雪拽到一旁,低声责问,夹杂三分怒意。

    “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查案。府上没有仵作,陈公子说他曾在一个仵作朋友那儿耳濡目染,就让他试试。”说话间,落雪瞟向陈祈,又收回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乔雅和。

    “你确定?”

    “确定。小姐,我们得相信他。”她将相信二字咬得很重。

    不多时,陈祈站起了身,发现两位姑娘都盯着他,霎时有些害羞,耳尖泛红。不过脚边的尸体提醒他,现在可不是羞涩的时候,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出了自己的检验结果。

    死者,也就是乔十三,死于今日丑时,致命伤是脖颈上的割伤,而且是一招毙命,身体其他部位的伤口均是刺伤,凶器该是刀一样的利器。

    抓住陈祈话中的几个字,乔雅和不解,“一招毙命?尸身上明明有许多伤口。”

    啪地拍了一掌,陈祈凑近过去,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这就是问题所在。凶手明明在第一招时就杀死了她,为何又补了许多刀?”

    被陈祈的忽然靠近惊得后退一步,乔雅和正退到落雪怀里。落雪稳住她的身子,转而对着陈祈说道:“陈公子如何得知,乔十三身上的诸多伤口不是与歹人打斗时造成的呢?”

    “打斗?不可能。人生前造成的伤口与死后形成的是不一样的,并非自夸,这一点我还看得出来。呃……等等,你说打斗?”忽然想到了什么,陈祈皱眉。

    用下巴指了指混乱的房间,落雪反问:“这房间里的摆设凌乱满地,难道不是乔十三与人打斗造成的吗?”

    “不,绝对不是。等一下,我想问的是,乔十三会武功?”

    点点头,落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乔府的人都会武功。”

    “会到什么程度?很厉害?”

    “谁知道呢,看个人修为吧。”这次,落雪敷衍搪塞。

    单手支撑着下巴,陈祈疑惑道:“可明明是一招毙命啊,会武功的话,总该挣扎反抗吧。难道对方是绝顶高手?”

    见话题重新绕回到伤口上,落雪冷冷道:“一刀毙命是现在看来的结果,或许当时凶手担心一刀不足以致命,所以多补几刀确保万无一失。”

    “说不通。”陈祈摆摆手,“如果真是管家你说的那样,凶手该在要害部位补刀,怎么会像个疯子似的胡乱刺了十几刀?再者,这第一刀下去,人就已经断了气,凶手会没看出来?”

    “凶手又不是仵作。”落雪顶撞回去。

    “这和是不是仵作没关系。”陈祈无奈。

    意识到如果不打断他们两人,孩童斗嘴似的对话可能要持续很久,乔雅和轻拢了鬓角的碎发,将主题拉了回来。“陈公子,你说乔十三不曾与人交手,可这房间里狼藉满地,不是打斗所致,又会是什么呢?”

    环视整间屋子,陈祈努力不让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很快,他发现了端倪。“我想问二位一个问题,这间屋子里可丢失了东西?”

    “这不是住人的屋子,也不是储仓,没放着贵重物件,要说丢失……丢了一幅画。”伸手指向墙壁,落雪解释:“那里本该挂着一幅画的。”

    “哦。”其实,不用落雪说,陈祈也知道,因为喷溅到墙上的血迹在那里有明显的断层,而那块略浅的长方形痕迹表明那里曾长时间挂着东西,以至于墙色不均匀。他真正想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幅画很值钱吗?”

    “自然值钱。”落雪冷冰冰地甩出一句。

    “不,陈公子别听落雪说笑。那是我的画像,不值钱的,只是家父尚在时请了画师来画,挂在这里。”乔雅和悄悄碰了碰落雪的手。

    “原来是乔当家的画像啊……”眉头紧蹙,陈祈盯着墙壁陷入深思。

    “画像与凶案有关吗?”眼见着他出了神,落雪把他拉回到先前的对话。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总归是条线索。”收起思绪,陈祈说道:“既然没有丢失贵重物件,就不该是图财的盗贼所为了。”

    对此,落雪与乔雅和都很认同,因为乔府虽称不上戒备森严,但也绝对不会轻易被人潜入。若是有盗贼,府里的仆人们该是竭力擒拿的,可昨晚,风平浪静。

    不是图财的盗贼,难道是偷画的歹人?可为什么要盗取乔当家的画像呢?另外,从乔十三的尸体来看,她该是被人从背后一刀割断了脖子,不曾与人发生打斗,那这满屋子乱七八糟的摆设又是怎么回事呢?不经意间,陈祈瞄向落雪,似乎在掂量着什么。

    “陈公子的意思是,屋子里的景象是凶手伪造的,他故意布置成盗贼入侵的样子,还拿走了画像,以此来误导我们,对吗?”意识到陈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落雪就大大方方地说出了猜测。她明白,这种时候没必要遮掩,欲盖弥彰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是……“陈公子,你的记性可不太好,小姐说过,那幅画不值钱。贼不走空,但也不该挑着张画像走,更何况是一副染着血的画像。杀了人还做了赔本买卖,不合算。”

    不愧是做生意的,处处计较,可落雪的话反而合了陈祈的心意。凶手当然不会是盗贼,盗贼盗窃大户人家多数会事先踩点儿,不容易扑空,也就不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凶手弄乱现场也不是为了嫁祸,因为这些都太容易被拆穿了。那个人一刀割开了死者的脖子,看着她血溅当场,挣扎着死去,而后又在她身上扎了十几刀,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刺。做完这一切,凶手将桌椅全部推倒,打翻了摆设,拿下了画像,扬长而去。过程似乎没有问题,可疑点太多。首先,对于乔十三会深夜出现在这间屋子的原因,陈祈就非常不解。落雪说这间屋子既不用于住人也不用于储物,难道乔十三半夜三更地跑来看风景,还不巧的被人给杀了?当然,乔十三应该没那么无聊,那就意味着她是必须要来这个房间。对于“必须”也有两种解释,一是她自己要来,二是她应约而来,倘若她真是应约而来,此事便很可能是一个预谋杀人事件。有预谋的刺杀,会是什么人呢?如若是她自己要来,那她又是来这间房里做什么的呢?

    思绪越飘越远,陈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将自己拽回到眼前。

    “管家,这案子不简单,咱们也别越说越乱。不如,我再请教你和乔当家几个问题,贵府便安排收殓尸身吧。让一个女孩子惨兮兮地躺在这儿,太可怜了。”

    征求了乔雅和的意见,落雪答应下来,但她要求现在就收殓尸体,有什么话到厅堂坐下说。陈祈一想,左右都是去厅堂,不如就叫上乔二小姐一起吧,反正乔府上下他是都打算询问调查的。

    往厅堂去的路上,陈祈问落雪:“管家让人把尸体停放在哪里了?”

    “乔府的空房子不少,现在又是冬天,挑了个僻静的就安置了。陈公子放心,我既答应让你查案,就不会做出破坏尸身、破坏现场那种事。”

    被落雪怼了个冷眼,陈祈不好意思地扯了下嘴角。走到庭廊的转弯处时,乔雅和没留意脚下的石阶,一脚落空,身子一晃。跟在她旁边的落雪眼疾手快,拦腰搂住她,避免了扭伤脚的意外。那二人的身影落在陈祈眼里很是绮丽,他不由得多了些浮想,回过神来时,他倒吸一口冷气。他发现,在来不及思考的情况下,落雪伸出的,是左手。再将昨晚饭桌上的画面翻出来,陈祈恍然大悟。

    落雪,是个左撇子。

    三个人在厅堂休息了一会儿,顺便吃了些点心充饥,二小姐也适时地过来了。人已聚齐,陈祈解释了询问的必要,见三人没有异议,便立刻开始。

    “请问,昨晚丑时前后这段时间,几位在哪里,和什么人一起,做些什么?”

    果然是例行审讯的口气。乔二小姐眨眨眼,一派无辜,“一个人,在卧房休息。”

    “我也是。通常来讲,那个时辰,大家都睡了。”乔雅和表示认可。

    “我独自在宅子里巡视。说是巡视,也不过是各间屋子都看看,瞧瞧有没有未熄灭的烛火之类的。不过,那该是子时的事儿,丑时……估计我也回房睡了。”落雪淡淡开口。作为管家,她尽职尽责,滴水不漏,当然,失踪那件事除外。

    “巡视?管家每天晚上都做这些吗?有没有在发现乔十三尸体的房间看到异动?”

    “我每晚都会检查房间,但昨晚并没有去发现乔十三的屋子,确切的说,整个东院我都没有看。陈公子不必问我理由。”伸出一根手指挡在陈祈刚要张开的嘴巴前,落雪继续,“住人的屋子,我都不检查,因为没必要。东院倒是许久不曾住人了,可平日里除了白天打扫,没有人去,所以,我也查得不勤。况且,陈公子是客,我总不好深更半夜叨扰客人休息。”

    听起来颇有些道理,陈祈微笑着,桃花眼弯的像个小狐狸。根据三个姑娘的话,她们都不在现场,可没有人能证明。“下一个问题。乔十三在府里负责什么,她需要在晚上到那间屋子吗?”

    乔二小姐端起茶,垂下眼帘挡住双眸的情绪,明显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乔雅和则略作思考,平静地说道:“府上人手少,难免辛苦些,可我不曾安排她做晚上值守的事情。”

    接过乔雅和的话,落雪补充,“府里的姑娘都不会被安排夜里值守,多少年的规矩了。乔十三与其他人一样,负责清洗衣物、打扫院子。”

    陈祈原以为乔十三是打手护卫,毕竟身怀武功,想不到竟是个普通仆人。也对,落雪说过,乔府的人都会武功,如此一来,乔十三就不特别了。只是,商贾之家,为何要会武功的仆人呢?犹豫再三,陈祈决定暂时不将这个疑惑说出来。回过来想,既然是普通仆人,晚上自然要睡觉休息,不该去东边的院子。所以,乔十三定是因为特殊的原因,才去了东院。

    “几位可知,乔十三有与人交恶吗?府内府外的都可以。”

    “她自幼长在乔府,鲜少外出,性子沉闷温吞,不至于与人交恶。”乔雅和回答。

    “既然如此……”陈祈摸了摸下巴,在排除图财害命的盗贼后,似乎连仇杀也排除了。不是外面的人,就只能是乔府里的人。如果拿走画像的真的是凶手,而凶手又在乔府内,或许还能找到画像,又或许能搜出沾染着血的衣物和凶器。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陈祈希望乔雅和能够派人在府里搜查。对此,乔雅和一口答应。

    “最后一个问题,只问管家。”陈祈有意停顿一下,仿佛要凝固住紧张,又好像要将人的好奇钓出心口,“你惯用左手,对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落雪抬眸,“对。”

    “乔十三身上的所有伤口,都是左手造成的。”陈祈目不转睛地与她对视,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波动。

    落雪薄唇轻启,既不胆怯慌张,也不虚张声势,显得优雅而坦荡。“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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