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楠九很快就打听清楚了申川的信息。他坐在海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身下是柔软的高级定制真皮沙发。身旁就是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可以俯瞰市中心的美景。

“申川，男，十五岁，汉族……一年前搬来海城，和母亲刘英兰住在城中村……中考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考入海城一中……”

“就这些吗？”吕楠九问手机那头。

“暂时就只查到这些。”

“就没查到他是哪里人？还有，为什么没有关于他父亲的信息？”

“就只有这些，其他的根本就查不到，不知道为什么……”

“行了行了。”吕楠九挂了电话，看着电脑上的文档，有些心烦意乱。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这个城市的芸芸众生，再往远看去，看不见的地方，申川就住在那里。

一年前才来的海城，还只是和母亲一起。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吕楠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关心他。他给自己的理由是，申川笑得很好看。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对自己露出那样纯真无邪的笑了。

就算是老大，他的笑里，也是参杂着各种东西的。

那些手下，也只是阿谀奉承。他们怕他，连笑里，都带着恐惧。

那天，那么多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只有申川没有。

他笑起来的样子，像记忆里，某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就好像他们曾经认识一样。

但吕楠九也肯定，自己之前从未和他见过。

十五岁，还比他小两岁呢。这个年纪，哪里配说曾经。

吕楠九十岁开始，就耳濡目染这世间的肮脏罪恶。老大拦不住他，他注定就是走这条路的。

但老大也不想放弃他，不然不会送他进一中，不会替他摆平打架的事。

老大对吕楠九是再生父母，吕楠九尊敬他，听命于他。

但他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老大不会让他去做手上沾血的事。还是希望，能保留住他身上最后的纯洁。

一旦手上沾了人命，那就是真的不能回头了。

周末，刘英兰依旧要上班，申川就自己在家里，打扫打扫屋子，洗洗衣服。

这些从前不会的事，他来海城三个月后就全都学会了。

今天天气好，申川拿了衣服来到阳台晾晒，晒完后他就看着楼下张婶拿着鸡毛掸子追打调皮的陈小栋。

陈小栋个子小，灵活的很，这蹿一下那蹿一下，还能回头给张婶做鬼脸。给张婶气得不行，追又追不上，只能在原地大声叫骂。

街坊邻里早就习惯了。

申川也觉得很有趣，来这里一年，他才真正感受到人情冷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有友善，一家有难，大家帮忙。当初申川和母亲初来乍到，也是张婶和其他的邻居的嘘寒问暖各种帮扶，才能在这偌大的海城有一席之地。

就在申川准备转身回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了眼帘。

陈小栋太过于顽皮，只顾着回头做鬼脸，没注意前面来了个人，一下子撞在了人身上，就要仰头往后摔。

吕楠九眼疾手快，把这小胖子拉了回来。

“啧，小心点。”

“啊，谢谢哥哥。”陈小栋赶忙道，还准备跑呢，张婶就追上来了。

“你这小兔崽子啊，可算让我逮着了吧！”张婶揪着他的耳朵道，然后问吕楠九，“没事吧孩子？”

“没事。”吕楠九道。

“那就行。”张婶拎着陈小栋往回走，嘴里继续骂骂咧咧，“你小子，看我回去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陈小栋顿时就蔫了，抬头看见看见站在阳台的申川，立马大喊：“小川哥救我！”

听到这一声，吕楠九也抬头看去，和申川立马四目相对。

“还救你！我看看今天谁救得了你……”

申川没有回应可怜孩子的呼救，看了吕楠九一会儿，转身就回屋了。

等他下楼的时候，吕楠九已经在屋里了的旧沙发上坐着了。

“门没关，我就进来了，没事吧。”吕楠九道。

申川瞥了他一眼，把盆放进浴室：“进都进了，还说这些。”

吕楠九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好再辩驳什么，只得拿陈小栋开刀：“那小孩挺有意思，那么胖一个，圆乎乎跟个球似的。”

“我也不问你怎么找过来的，你说吧，有什么事？”申川问，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吕楠九拿起水，一边打量这栋可以打叉画拆的房子，一边问：“你妈呢？”

“上班去了。”

“哦。”想了想，吕楠九还是把水放下，“我就是过来看看，没什么事。就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那你好好看，看完了滚。”申川一点不客气，他没功夫和他浪费，继续干自己的去了。

吕楠九跟着他来到厨房，看他熟练的系上围裙开始洗菜。

“你还会做饭啊。”吕楠九有些惊讶。

“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

这时候，陈小栋又嗖得跑了进来，抱着申川可怜巴巴的说：“小川哥，我妈说中午饭没有我的份。”

“那你在我这里吃。”申川道。

“耶耶耶耶！”小胖子高兴的手舞足蹈，“小川哥你做饭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我恨不得天天在你这里吃！”

申川把手边的韭菜递给他：“干活才有饭吃，去把韭菜给我挑一下吧。”

“好嘞！”陈小栋抱着韭菜跑了出去。

吕楠九有点不知所措。

申川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支支吾吾道：“我……我也去……”

他没看到申川在他走后，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吕楠九没挑过韭菜，第一次被个孩子要来喝去。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小胖子抢过他手里的韭菜，亲自教他，“你要把这顶上黄色的摘了，然后把烂的蔫的摘了。留下中间嫩的。”

“哦哦。”吕楠九点头，虚心接受教诲。

根本就没有一点在教导主任面前趾高气昂的样子。

学会了，一大一小就开始一边摘一边聊。

“小胖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小栋，栋就是木字旁旁边一个东西的东。”

“哦，陈小栋是吧。我是你小川哥的同学。”

陈小栋抬头看他：“你也在一中吗？”

“对啊！”

“那你和小川哥比，谁读书更厉害啊。小川哥当时可是考了前十名呢！”

吕楠九得意道：“那我比他厉害，我考得第一名。”

陈小栋不信：“你骗人！”

“没骗你，我真的是第一名。”吕楠九信誓旦旦。

其实是倒数第一。

小胖子仍旧不信，看见申川过来，赶忙问他：“小川哥，他说他是第一名，真的假的？”

申川瞅了一眼吕楠九，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怎么还和小孩子玩这种把戏？

吕楠九用眼神示意他：别说别说，让我装装逼过过瘾。

申川简直服了，蹲下来把最后几根韭菜摘了，拿起来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反正我和他不是一个班的。”

吕楠九当然是在年级最差班。

陈小栋屁颠屁颠的跟着进申川进厨房帮忙，吕楠九就倚在门框上看着两人忙活。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小胖子问。

“叫我九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