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撒谎。

如果季非没有看见他怀里的手枪，没有知道胡莹和李佩芝其实是闺蜜的关系之前，恐怕也被他这幅假兮兮的面容唬过去了。现在的大学生的脾性可能因为几个记过就对自己的辅导员怕成胡莹那个样子吗——那样的战战兢兢。加上胡莹在季非面前都是这样的桀骜不训，连在舞蹈老师面前也是这样的傲慢。

这个叫袁冠的人明显知道些什么。胡岛作为一个田径生可以甩开季非是正常的，但是他们这样的田径生身形相对于普通人要结实敦厚许多。但是季非在舞蹈室发现的那个人显然相对高挑，非要说的话，更像是面前这个叫做袁冠的老师。

但是就这么出现说实在是有些叫人费解。这位嫌疑人但凡有些脑子都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很明显的异常不明智。是有什么在他躲藏起来的背后威胁着他吗？

“那么袁老师喜欢跳舞吗？”季非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一双眸子实在是包含着许多别的味道。

袁冠顿时觉得这个人实在是难缠得很，手不自觉的敲击着桌面，左手端起水来喝了一口：“季队长您这话问得，我一个专业画画的老师，又是三十来岁的老男人了，实在是对这些感不起兴趣。”

又是左手。

“有没有人夸袁老师你的演技都已经好到可以去某莱坞领一座小金人回来的地步了。”

“季队长是觉得我哪里有问题吗？”

袁冠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那么一身文弱读书人的气质实在是叫人觉得是季非在无理取闹。

季非权衡了许久，觉得现在直接质问实在是不太明智，面对这个精明极了的男人面前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索性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叫男人起疑，又不至于激怒他。直接终止对话是最好不过了——“这个时候不是下课休息时间也不是什么外出的点，袁老师怎么会突发奇想来看学生？嗯？”

袁冠的表现实在是依旧真诚得很，问：“季队长是怀疑我了？嗯？我是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校方让您来的？”

“否则呢？季队长这个见人就咬的毛病得改。”袁冠冷哼，俨然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季队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这样无所事事的配合工作容易叫人怀疑得很。”

“那么袁老师请回吧。有了什么线索警方会通知您的。”

话还没有落地变冷就穿出来一个神色匆忙的男护工——一把手术刀大喇喇的冲着两个人的咽喉奔过来。这他妈和扯淡似的，楼下全是市局的人，但是这一楼却可以叫袁冠，护工这些人轻易进入到病房办公室——并且是这么的稳准狠的找到。没有一丝丝的终于找到你的神情——而是我知道你在这里的心有成竹。

到底还是季非的反应比较快，反手就捉住了男人的手腕，像是在农村掰断甘蔗似的，很狠厉的就抖下来了他手里的刀，另一只脚揣在了男人的裤裆位置，愣是给疼晕了过去。

“看来还是我眼拙冤枉了袁老师。”季非玩笑似的请了袁冠出去。

直到目送着袁冠干瘦笔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季非叹了口气，才微微颤抖着伸出来藏在大喇喇警服外套下血粼粼的手——被手术刀划出来的口子整齐而又深刻。

真他妈点背。

季非啐了声，这个幕后的人不仅是个警惕性极高的人，还实在是个借刀杀人，甩锅的好手。

这个袁冠怕也不是什么最后头的人，要是真的有元凶那个杀人的魄力，轻轻碰季非一下，造成多点小小的意外季非就直接交代在这里——还是他的同伙下手他妈的狠。

他脱了自己的外套包住自己的右手，慢慢悠悠的滚着轮椅朝外头走。不过之前出门就可可以看见的武警大队的那位警员已经不在这里了。

可能是夏荞带着胡莹回市局了吧。摸出兜里的手机，想要给夏荞打一个电话，不过屏幕的光闪了一下就迅速的灭了下去。

季非无奈，现在作为一个真的伤残人士。他感受到了动一下就可以疼的自己龇牙咧嘴的美妙享受还有没有带现金没有电开不了车回不去的沙雕经历。索性慢慢悠悠的划着轮椅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现在警方还没有掌握到的线索就是李佩芝那个神秘男友和李佩芝脏器流通去了哪里。还有李佩芝的尸体的发现的时候全身衣物，手机等等都不见了，技术部门还没有把李佩芝的手机通讯内容发给林净。

现在冒出来的死者小姨，袁冠和胡岛，身上走私的枪支，还有可以穿过重重警戒线的神秘人影。

还有突然消失的校董陆谦。

季非又摇了摇头，把陆谦这个人强行从脑子里头摘出去。走神之际边上出现了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孩子抱着一个长板滑板一脸好奇的盯着他——

“叔叔，你的家人没有陪你吗？你看起来很愁。”

季非苦笑，被叫做叔叔的滋味不要太妙：“叔叔一个人在想事情。”

“那叔叔是不是很无聊啊，我们来比谁滑的快吧！”小孩长得实在是精致，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人的样子实在是叫人说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当然季非现在实在是累得不行，很直接的拒绝了。

小孩子抿了抿嘴很为难的样子，看着季非自顾自的往前悠悠的朝前走着，索性放下了手里头的长板滑板，一脚踩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扶过季非轮椅的把手：“那我推叔叔你去楼顶的室内花房吧！不仅暖和并且容易放松的。”

季非的嘴张张合合，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就看着男孩子的妈妈冲了过来：“先生不好意思，洋洋他...”

“洋洋很好，很可爱。”季非笑，“如果可以，可以借您的手机打一个电话吗？”

女人点头，看见了季非有几分狼狈的外表就以为是这边的病号自己出来找不到自己的家人了，那种气定神闲的气质实在是叫人第一眼就被吸引住。小心翼翼的颤颤巍巍的递过去手机。把小男孩拉到一边说教着，无外乎就是不要打扰别人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的话。

“你们都已经回去了吗？”

接电话的夏荞一愣，冲市局里的其他好像还在吃饭的人们吼了一句：“你们他妈没等队长的吗！”说着，还吼着叫他们给自己剩一些涮羊肉。

季非暗暗的骂了声娘，这群孙子放着自己在外面飘荡，自己在市局吃起了晚餐：“吃饱了过来接我...我手机没电了，没带现金。”

“得咧。”季非还没挂电话呢，就听见那边匆匆嗯下了挂断，一阵阵的忙音传过来好不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