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疆兴睡醒的时候江邻几已经没有在屋子里了，收拾得干干净净像是没人住过一样。

跑了？！

师疆兴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得这样快。

他披了件袍子着着中衣就跑了出来：“江邻几！”

三个字的名字分明也不长，但是师疆兴就是硬生生的叫了一半噎住了。

然后就是就是像小结巴似的一直在这儿：“你你你…”

“醒了。”男人看着他，最后还是放开了江邻几，凶狠狠的招呼师疆兴过来吃饭。

“我…你们…我…”

“我们什么也没做，你莫要误会。”

男人的声音也听不出喜怒，但是师疆兴夹在两个人中间总觉得尴尬，一个是个闷葫芦，一个是个看起来就凶了吧唧的莽汉——其实也没有这么夸张，但是师疆兴就是看不惯那个男人，也连带着连江邻几也有几分不待见。

江邻几咬了一口饼子，最后又觉得食不知味干脆不吃了。也不看男人一眼，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单纯的懒得讲话。

反正一顿饭吃得嘴里没什么味道。

最后还是江邻几在收拾碗筷的时候说了话：“今天我就带你去看他们。”

后来来的那个男人却没有跟上了，不知道是他们吵了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师疆兴跟着他走，不过刻钟的时间就到了师家府邸。张灯结彩的，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今天是我长姐成亲的日子。”师疆兴声音闷闷的，“也是这一天，兄长和那妖怪的事情被发现了。”

江邻几没有搭理他，脑子里尽是那个男人今早说的话。

罢了罢了，想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做什么。

“哟，江先生来啦，里面请里面请！”小厮看见他们一行的时候嘴都快笑烂了，点头哈腰的引着他们往内庭去，“小姐念叨您可念叨了好久了，江先生要是再不来，小姐都要不顾礼节都要登门拜访了。”

“你认识我长姐！”

师疆兴抓着他的手，神色意外的复杂。

“先是你长姐来寻的我，再是你兄长，最后才是你。做生意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江邻几看了他一眼，还是解释了一句。

“他们可以看到我吗？”

师疆兴问他。

“可以。”

然后江邻几就看着师疆兴像是疯了一样冲进了屋，像个泼妇似的大吼大叫，开始砸起东西来。 所有红色的绸缎全都被他拆下来，像是在报复什么似的。

“这只是个梦。”

江邻几看着他，但是意外的没有拒绝他的出格行为。

“凭什么啊…什么都是长姐先挑选，次的烂的才留给兄长。她自己嫁了个好郎君，连带着还要来踩一脚兄长来凸显她的优越…”

小孩儿越说越气。

江邻几叹了一口气，猛地劈向了他的后颈。

等师疆兴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而是当天的傍晚了。但是江邻几还趴在桌上睡着，脸色惨白，没有丁点血色。

他才想起来先前江邻几的嘱咐。

不会死了吧？

师疆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又蹑手蹑脚的起了床把搭在床头的袍子盖在了江邻几的身上——好冷。这个人的触感好冷。

“哟，小公子醒啦。”女孩子声音轻快，而且毫不注意会不会吵醒自家公子，“我叫江竹，梅兰竹菊的竹。”

“他...我...”

师疆兴语无伦次，指了指江邻几又指了指自己，然后他的余光又瞧见了边上黑这一张脸的男人。

“等他醒了我再和你算账。”

男人语气实在生硬，像是夹着冰碴子，叫师疆兴缩了缩脖子，原本是个话痨极了的顶嘴少年，硬是在这一刻不敢说话了。

“那他到底怎么了啊...”

声音越说越小。

“没什么，只是困极。”江邻几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你们要吵嚷要聊天便出去吧，我困得很。”

师疆兴和江竹倒是听话，但是那个男人就是一动不动，江邻几瞪他，他也毫不示弱的瞪了回来。

“你也出去。”

“我不出去。”

“顾博晖，我当真不是什么地藏。”江邻几捏着自己的鼻梁山根，觉得困倦的同时还觉得烦闷，“你堂堂诸鬼统领做什么这般执著，你若真的在意高高在上的菩萨，直接去找就是了。我叫江邻几，天涯若比邻的邻，几多少的几。”

“你就是。”顾博晖低着头，堂堂七尺长的男儿蹲在他的脚边，委委屈屈的说，“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你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分明是人人都畏惧的鬼王，却有这样小心翼翼求人的一天。

要是叫他的仇人什么的瞧见一定很解气吧。

江邻几摇头笑了笑，心说自己做什么和这个死脑筋较劲儿呢。他脱了外衣与鞋子，只留了一件乳白的中衣在身上。

“我困了。你要是实在无事便给我讲故事吧。”

顾博晖愣了愣，然后也跟着他一起脱了外衫，只着一件玄色中衣在身上：“我要与你一同就寝。”

大抵是被骚扰习惯了吧，江邻几也没有赶他走，反而是对自己说就当做是留了一个暖炉在身边吧。

一黑一白，一冷一暖。

像是阴阳太极，相生相克。

江邻几被顾博晖搂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九天之上的神明佛陀念经，又梦见了阿鼻地狱的众鬼苦求不得。他看见神佛打斗，他还看见了神鬼交合——淫/靡色情，又有佛光照在他们身上，又生出来莫名的神圣感觉。

然后是佛祖大声的斥责，然后是爱人的背弃。

他梦见那个与佛交合的恶鬼依昄了观世音大士，然后佛跌落神坛，连佛家供奉都无了。然后就是从心头猛地涌出来的难过与辛酸——那感觉像是被背叛了似的。

梦里反反复复的质问他：“地藏，你可知错了。”

太真实的情感触碰叫他觉得冒犯神灵之外还觉得莫名。

真是疯了。

江邻几啊江邻几，你活了这个几百年近千年，怎么还做些这般无厘头的梦啊。

江邻几猛地睁了眼，外头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但是边上的男人还睡着，呼吸声平稳，像是火炉似的向江邻几传输着热气。

他回味着那个怪异的梦，心头只道是自己被顾博晖逼得烦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