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决心

“咚咚咚——”

“未艾姑娘，伤口……处理得怎么样了？”

公孙尚的敲门和问话声，始终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令他不得不怀疑，未艾此刻应该不在屋内。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公孙尚转而来到了未艾的爷爷的身前，由于老人家杀鸡太过专心的原因，并没有注意到此刻有人蹲在了他的跟前，当公孙尚开口问话时，不禁吓了老人家一跳。

“老人家——”

“啊！原来是公孙公子啊！怎么了吗？”

“未艾姑娘她出去了吗？”

“如果没在房间的话，那便是跑出去了吧。”

“那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估计是在村东边的河畔附近散心吧。每次吵完架，她奶奶都是去的那里找的她。”

“……原来如此。”

知晓答案后，公孙尚非常礼貌地颔首表示感谢，而后站起身往老人家所说的河畔边走去了。

位于村子东边方向的河畔距离族长家并不远，不一会儿的脚程，公孙尚便来到了目的地，且一眼便发现了未艾，以及围绕在她身旁的三名孩童。

公孙尚在距离对方数丈远的方向站定，他并没有急着靠过去， 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当看见对方和孩童玩耍时所流露出来的清爽笑颜，他也跟着下意识的扬起了唇角。

“未艾姐姐，有个陌生的大哥哥站在你身后好一会儿了哦！”

“是吗？”

在听了小女孩的话之后，未艾急忙回过身看去，当注意到对方是公孙尚时，她便朝着对方轻颔首，以示招呼，而公孙尚也回以了一个颔首。

见得两人相互浅笑的模样，小女孩笑嘻嘻地开口问道：“未艾姐姐，那个大哥哥是谁啊？心上人吗？”

“我说啊，你们小小年纪，怎么会联想到这些呢？”未艾轻笑，而后轻摇头，正色道，“姐姐我和大哥哥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大哥哥他就只是姐姐我的救命恩人而已。”

“也就是说，未艾姐姐对大哥哥他没有任何想法吗？”

“没有。”

“一点犹豫都没有，看起来还真的是如此呢。”

“本来就是如此嘛！”未艾苦笑，而后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吃午饭了。”

“嗯，好的，那么未艾姐姐再见。”

“再见。”

“要注意伤口哦，快点好起来，那样才能多陪我们玩耍。”

“好好好，姐姐我知道了。”

“大哥哥再见。”

“……再见！”

面对走到自己跟前，突然同自己打招呼的小孩子们，公孙尚微微一怔，而后微笑着同他们挥了挥手。

“我可以坐这里吧？”

“可以。”

待小娃儿们都离开后，公孙尚这才来到未艾的身旁坐下，“伤口如何了？”

“处理后，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公孙公子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是未艾姑娘的爷爷告诉我的。”

“……”

“老人家说，每当未艾姑娘和他吵过架之后，便会独自来到这河畔边散心。”

“抱歉，让公孙公子……看笑话了。”

“没有的事。”公孙尚轻摇头，而后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说道，“刚才在菜园里，未艾姑娘的奶奶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无论是和山主之间的契约，还是发生在未艾姑娘身上的……所有的事情。”

“奶奶她……”

“未艾姑娘想要守护他们的心情，我想我是理解的。”公孙尚轻叹口气，而后目无焦距地遥望着远方，“我曾经……也想守护一个人的笑颜，却因为太过自负而导致悲剧的发生！”

“……”未艾低头沉默片刻，而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侧过脸看着公孙尚，轻声问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公孙公子好似在……寻找着什么的样子？”

“是的。”公孙尚点头，开口道，“我在找寻一个‘答案’。”

“……答案？”未艾表示无法理解，“什么答案？”

闻言，公孙尚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开口说道：“如果我说我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未艾姑娘可会相信？”

“……预见……未来？”听公孙尚这么一说，未艾只觉得更加无法理解了，但是见得对方那副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时，她的内心也随之变得沉重了起来。

“没错。”公孙尚点点头，幽幽地开口说道，“两年后的某个夜里，这里将沦成了一片火海，村民们凄绝、无助的呼救声和熊熊燃烧的火光交相辉映。大火持续了数天，待最后一朵火苗和浓烟消散之时，这片烧焦的黑土之上，只剩下残垣断壁和一具具烧焦了的极度扭曲又面目狰狞的尸体。又过了数日，嫩芽开始从焦土之中探出了脑袋，而后疯狂汲取养分肆意蔓延开来。不久后，第一朵花儿在风淡云轻的日子里绽放了开来。待茂盛的草木盖过了原本满目苍夷的土地之时，人们便也跟着遗忘了，这片土地之上，曾生活过一群鲜活的人们……”

“……！”

随着公孙尚的话落，未艾的脑海之中也随之生成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夹带着死亡和新生的各种画面，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任由自己的泪水无声无息地往下滑落。

公孙尚没有继续说下去，同时也没有试图开口安抚对方的想法，而是抬头静静地望着随风摇曳的柳枝。

好一会儿之后，未艾这才调整了自己混乱不堪的心绪，而后她起手背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继而看向水波荡漾的湖面，开口道：“那么……公孙公子如今可算是……找到‘答案’了。”

“没有。”

“没有……吗？”

“是的。”公孙尚点点头，而后站起身，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那个……”在经历了好一番的内心挣扎之后，未艾突然出声喊住了公孙尚。

“……”

古柳下，两人的衣袂随着清风翻飞不断——

站在远处的望着此情此景的老人家放了下抬起的右手，继而转过身，慢慢地往家中走去。

“我不知道公孙公子所说的‘预见’是否一定会发生，我只知道我的决心不会因此发生改变。”未艾正色道，“如果我就这么放弃的话，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我……想守护他们！”

“那么，在这短短的两年时间内，连‘冥’都无法战胜的未艾姑娘，要如何赢得山主呢？”

“我……需要公孙公子的帮助！”未艾道，“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让任何外人牵扯进来，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如果没有像公孙公子这般人物相助的话，我是无法达到目的的！所以……公孙公子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呢？公孙公子放心，我不会让你上‘战场’的，公孙公子只需助我提升修为就可以了。作为回报，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提升自身修为，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有所小成的。”

“我知道，我……还有秘密法宝。”

“秘密法宝？”

“这些就请先容许我卖个关子，公孙公子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呢？”

“……”公孙尚沉吟片刻，而后开口说道，“明日卯时，后山见。”

“是，多谢公孙公子。”

听得公孙尚的话，未艾瞬间喜上眉梢，不同于未艾喜出望外的表情，公孙尚此时的脸色显得凝重了不少，因为他并不知晓，自己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答案’……会是怎样的呢？”——公孙尚微闭眼，一边感受着清风拂面时的温柔之感，一边却又沉浸于哀鸿一片的火光之中。

这之后每天的卯时至戌时，未艾都会在公孙尚的指导下竭力提升自身的修为。

长达两年的修炼之路，充满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苦和痛，即便如此，未艾也从未有过一句抱怨的话。

当然了，这其中偶尔也会发生一些令人忍俊不禁的事情，比如最开始的时候——

“公孙公子，李公子的伤情好些了吗？”

“是的。”听未艾这么一说，公孙尚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眼站在距离自己后方数十丈远的李蔚，此时的李蔚牵着彼时公孙尚抓给他的两只野兔子，俨然一副在林间溜宠物的闲适模样。

然而在前些日子，李蔚跟着公孙尚第一次来后山修炼场所时，一时不知发什么疯，突然拿弓箭去射马蜂窝，结果被蛰了满头包回来。

“最近他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所以不用担心他，我们继续修炼术法即可。”公孙尚重新将目光放到未艾的身上，如是道。

“·=嗯，那就有劳公孙公子了。”未艾点头，而后同公孙尚开始进入修炼状态。

盘腿坐在木桩上的李蔚一手牵着两只野兔子，一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远方的两人，微肿的唇角泛着淡淡的笑意。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呢！

枯萎了的嫩芽，似乎……又活过来了！

我……该继续心怀期待吗？

就这样吧，就这样不也挺好的！

只是……远远的看着、远远的看着……便觉得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