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河萍水乱姻缘2
小说: 缥缈云间浪 作者:一口草根子 字数:3227 更新时间:2019-09-22 12:12:20
云初尘回头便看见江暮昭抱着树干,像只猴子一样准备往树上蹿,还冲着他抛了个媚眼。他冷冷淡淡地望着江暮昭,令江暮昭燃起了熊熊的表演欲。
于是他就往树上爬了,速度奇快,引了不少人围观。
“这小伙子不得了啊,猴子转世来的吧?”
“肯定是练过的。”
“我敢说咱镇上没几个爬树比得上他的!”
“嘁,比甚啊?镇上的男人那熊样儿,肚子都快赶上树干粗了,还爬树?”
江暮昭已接近那根树杈了,听到底下人的唏嘘,正要得意,猛地瞥见两名官兵,心道不妙,赶紧停下动作,抱着树干哀嚎起来。
“呜哇!好高啊!人家好怕哦!”
“云哥哥!云哥哥你在哪儿?”
“云哥哥快点救人家!”
江暮昭扭头往下面看,那一袭白衣的少年静默地立着,眸光定在他身上。
也不管有多高,江暮昭毅然松手飞身而出,张着双臂扑向地上的人。
不多时,他感觉自己被一对坚实的臂膀稳稳接住,他立刻将头埋入那个人的怀中,双手状似不经意地环上他的脖颈。
唔,好硬的胸膛。
江暮昭使劲在他身上吸了吸气。这……这浓郁的阳刚之气!
江暮昭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正迎上一个油腻的笑容。
一声轻笑从边上传过来,江暮昭对上云初尘含笑的眼。
“小郎君,没事吧?”接住江暮昭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江暮昭从壮汉怀中跳下来,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客气道:“多谢壮士出手相救。”
言罢,抓起云初尘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伺候夫人太卖力,身子有点虚……”
云初尘闻言看了江暮昭一眼,一言不发地将他拉离这是非之地。可身后那群人的笑声和言语还是清晰地落入耳里。
“哈哈,小郎君多吃洗肠草啊!”
“我年轻那会儿也卖力呐……哈哈。”
“小伙子性子直口也快啊!”
“告诉你家夫人悠着点……别累坏啦!”
江暮昭一路笑得停不下来,他对身旁的云初尘道:“你看看,阳蒲的百姓多淳朴多善良!云哥哥可得悠着点,别累坏你夫君唷~”
“没脸没皮。”
“嗯,还有呢?不知羞对不对?”
云初尘不语,只往前走。
江暮昭便自己说起来了:“云哥哥是要带人家去买洗肠草嘛?”
“刚才云哥哥对我不管不顾的,眼睁睁看着我摔下来,还笑了……”
“……那出投怀送抱,你不是玩得很开心么?”
江暮昭没料到云初尘会接话,顿时眼睛一弯,笑吟吟道:“云哥哥这是吃醋了?”
“没有。”
江暮昭停住脚步,手上使劲一拉,将云初尘带入怀中抱紧了,嗅着他的发,嘟哝着:“这才是我要的。”
路上虽然人不多,却也不时有人经过,向他们投以或惊讶或嘲弄的眼神,云初尘却不挣开他,任他这样抱着。
突然江暮昭的肚子唱起了歌,他听见云初尘笑了声,便拉着他去找客栈。
从北望河边回来时,他们只顾着闹了,全然没顾及到路线,于是离集市里越来越远了,眼下怕是到了村子里,看到的都是普通百姓住的小茅屋。
江暮昭捂着肚子举目四望,忽而发现了一家小酒馆,外观虽简陋,但聊胜于无。走近了看,可见那用极工整的小楷书写的招牌“花玉馆”,两边还贴了楹联。
“团花落尽,琼玉归无。”江暮昭念了一遍,又道,“这酒馆主人还挺有意思呵。”
云初尘走进去,江暮昭也跟上去,只见这小酒馆内冷冷清清,只端坐着一白衣少年。那少年白带束发,左右袖上均覆了白布。江暮昭登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委屈巴巴地看了云初尘一眼。
云初尘轻声道:“走吧。”
江暮昭也猜到这少年父母新丧,怕是不愿意招待来客。
他们正要走,却听那少年叫住了他们。
“二位不是来吃饭的?”
江暮昭道:“抱歉,打搅了,你不必理会我们。”
“此处荒僻,除小店以外,二位怕是寻不到其他去处了。”
见他有招待客人的意思,江暮昭顿时心情大好,寻了个位置坐下,道:“随意上几个菜就好,有酒的话也一并拿上来。”
听到酒,云初尘微不可察地蹙了眉。江暮昭一直注意着云初尘的脸色,立刻便捕捉到这个细节,当下便撑着下巴道:“酒是个好东西,云哥哥要不要来点?”
“不必。”云初尘冷淡拒绝。
江暮昭若有所思:“也好,云哥哥喝了酒整个人就……”他故意没把话说完,看云初尘脸上泛红的样子着实有趣得很。
正闹着,那白衣少年端了大碗的土豆烧牛肉上来,还有一盘油汪汪的无心菜,取出一个壶子,道:“以茶代酒。”
江暮昭道了谢,嗅到菜香,再受不住腹中空荡荡的折磨,抓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牛肉往嘴里送,还没咽下去就又伸着头叼住了云初尘筷子上的土豆,口齿不清地赞叹:“还是云哥哥的好吃。”
云初尘对他这种耍无赖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旁人却不这样。
“二位公子的感情真好,让人好生羡慕,我有一曲,愿赠给二位。”
白衣少年取了琴,坐于一侧,扬袖抚琴。琴弦颤动,似在嘶声吟唱,那曲子从少年袖中飘出,少年的神色掩在白布之下,不知喜哀。
江暮昭修的不是琴道,亦不通音律,只心道这曲子轻悠舒缓,好歹不影响他吃饭,哪知有一段就如珠落玉盘嘈嘈切切,他差点就要捂耳朵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他就讨厌那些文人摆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套一套的,不胜其烦。看了对面的云初尘一眼,见他神色专注,忽的想起先前吟风弄月的一段时光来。
曲毕,江暮昭很给面子地率先鼓起了掌,道:“好琴技!”
那白衣少年说:“公子可听懂了?”
自然是没有听懂啊。江暮昭看着云初尘,眼里都要蹿出泪花来。
“归期是无期。”
白衣少年脸上闪过惊诧之色,他随即勾起一抹浅笑,道:“公子也是痴情人。”
云初尘不说话,只看着江暮昭。
那白衣少年又道:“可悔可怨?”
云初尘道:“如你弦外之音。”
无悔亦无怨。
白衣少年笑了笑,问:“在下元琛玉,愿与公子为友,不知可否?”
“云初尘。”
“瑶林玉树出风尘,是个好名字。”
江暮昭心里委屈,原来他云哥哥名字竟有这个出处。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没文化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只是这无法自拔的状态没持续多久,江暮昭便想开了,没文化又如何?云哥哥不照样是他的嘛?呵。
吃饱喝足,二人向元琛玉告辞,元琛玉也是个好客之人,特意走到门口送他们,只是他身子弱,不停地咳嗽,并不能远送。
路上,江暮昭道:“那元琛玉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只是文弱过甚又满腹忧思的,怕是寿命不长。”
云初尘道:“刚才那酒馆里,有股不寻常的味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那味道有点熟悉。可又说不上来……”
江暮昭并不纠结这些,他在意的另有其事。
“云哥哥,刚才那琴曲讲了些什么呀?”
“大抵是他思慕一人,所思在远道,纵是苦守也无果。”
“这人也是奇怪,父母新丧,这个时候心里哀伤的竟然还是情人。”方才交谈之时,从元琛玉口中确认了他父母过世的事,他看上去十分平静。江暮昭虽然自小便没了双亲,可也能明白一个人失去父母该如何悲痛。他自语道:“莫非是我迟钝,没体会到他的悲痛?”
“我也没有。”云初尘说。
江暮昭更觉得惊讶了,元琛玉应是志学之年,竟对孤苦无依的境遇不悲不喜,实在是非凡人之质。他愈发感觉这小小的阳蒲藏龙卧虎了,有身手了得、手段残忍的杀人凶手,有身体孱弱、超然物外的白衣小少年,还有……还有膀大腰圆、随手一接便占了他便宜的壮汉……
他们回到先前住的客栈,这儿比花玉馆热闹得多,一进门便看到客人坐了满座,连个空桌都没有。
恰好此时,江暮昭听到一桌人在聊河边挂尸的事,便拉着云初尘挤了过去,抓了桌上的花生米,给云初尘倒了杯茶,对望着他们的那些人笑了笑,说:“你们继续,我听你们讲得有趣,忍不住也想听听。”
那些人也不介意,果然又继续聊起来。
“那具尸体是谁已经查出来了!”
“哦?是谁啊?”江暮昭接话道。
那人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围拢些,低声道:“镇上的富户,冯家那个。”
“冯……冯仵?”
“小点声!”
江暮昭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衙门里有人。”
“要我说,那冯仵死了是老天开眼!”
“可不是么,那畜生早该死了。”
“怎么说?”江暮昭道。
“他这个恶霸,仗势欺人,调戏良家妇女不说,还……还……唉!”
“还怎么?”江暮昭来了兴趣。
“我说不出口。”
“我来说吧。那个杂碎,不但好女色,连男的都不放过!那边村上元家那个孩子,爹娘都给那杂碎逼死了!”
“真是造孽啊。”
“你们既然知道,先前怎么不反抗呢?”
“谁敢呐。”
“好在他现在死了。”
“是啊是啊,人在做,天在看。”
江暮昭看了云初尘一眼,发现云初尘也正看着他,二人对视一眼,便立刻知晓对方心中所想。
趁着夜里人少,还得去北望河那块儿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