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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夺心术

    树无心可活,那么人无心呢,是否可活? 千昭不知,被辞渊剜去半心,自己竟还能如行尸走肉一般苟延残喘。 可笑吗?千般万般求不得,到底全都赔了进去。痛到锥心泣血,才能大彻大悟。 “千昭,我需要你。” 是要我的心吧。 “千昭,你可以走了。”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对么。 “千昭,你离不得我的。” 呵… “辞渊!我这里撕开来就只有个血淋淋的洞,没有心!你若再纠缠不休,我必做出比死更惨烈的事!你大可一试!” 心术最夺命,无情是伤人。

    第一章 药心

    小说: 夺心术 作者:世味煮茶 字数:2745 更新时间:2019-04-25 15:08:49

    秋扫东衡城,萧萧瑟瑟冷。

    千昭硬是拖着自己虚弱疲惫的身子,撑到青木巷口的时候,只能扶着墙才站得住了。

    青木巷,除了冥祭司以外,这里就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毕竟他在这里活了十七年,同这儿的一草一木共同长大的,只是如今算来他也有多年不曾回家了。家?有人执灯盼你归去才叫做家,青木巷里的,只不过是个遮风避雨的屋子罢了。

    千昭一步一步朝家门走去,失了主人的屋舍看起来格外的凄凉。满地破碎的瓦片,墙根杂草与青苔同色,生锈的青铜锁斑驳脏乱,堪堪挂在掉漆的门上。千昭原本还担心家门钥匙早已寻不到了,看到眼前这破败景象倒是用不上了。

    他轻轻一推,门吱吖一声,缓缓打开。熟悉的小院落出现在面前,却陌生地几乎让他认不出来。穿过满地枯叶杂草的庭院,千昭走进房中,一股灰尘夹杂着发霉的潮味扑面而来,直逼得千昭狠狠咳嗽了好几声。

    放眼望去,满屋各处都是发霉的迹象,灰尘积得极厚,蜘蛛网挂在满屋檐,像是在宣告它们才是一屋之主。

    这实在是无法入住,可即便是这么不堪入目的房子,于此刻的千昭来说,竟然感到久违的安心。无论如何,比起终年阴冷的冥祭司,这里有千昭生活过的痕迹,这儿有人间烟火的味道。

    从前死心塌地爱他,才费尽心思走近那巍峨禁闭的冥祭司,如今心冷了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安身之处。

    千昭四处翻了翻,没找到能下脚的地方,又摸了摸自己身上,只拿出一点碎银子、和一只小小的玉葫芦来。

    这玉葫芦还是辞渊三年前送他的,也是他送他的头一件东西。千昭还记得,那日他新酿好的桐菱酒味道出奇的好,急急忙忙就打了一壶跑去端给辞渊,许是太过心急,竟没留神前方的路,和迎面而来的辞渊撞了个正着。

    自然,酒也洒了满地,还污了辞渊的衣服。

    千昭胆子小,见状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捧着打翻的酒壶愣愣地看着辞渊,又怕又委屈,等着辞渊发落。谁知这冥祭司的大司主,竟没有半点怒色,也没有秉持着往常冰山一般的表情。他伸手蘸了蘸酒壶里剩下的液体,放到唇边轻轻一舔,嘴角隐约有些笑意:“酿的不错。”然后从腰间取下了那个玉葫芦的挂坠,放到千昭手里:“就当是奖你酿酒的功劳。”

    那一刻,千昭仿佛被神帝眷顾一般,甚至有想要哭的冲动。那个玉葫芦自然也被他当做宝贝贴身带着,从未离过身,它见证了千昭小心翼翼喜欢着辞渊的心思,也见证了这颗心被碾碎伤透的分分秒秒。

    千昭自嘲地笑笑,那个时候,于辞渊而言,不过就是打赏一个下人罢了。

    百无一用是情深,它甚至都不能解现下的饥寒之迫。千昭回神,想了想,忆起从前在钱庄还存了一些银钱。

    领了钱千昭便立刻买了些家用,又雇了几个婆子收拾房屋,好歹忙活了一下午,银子也将近用完了,屋子总算恢复了旧貌。

    最后一点银子,千昭从药庄抓了一把离魂安。离魂安,安魂入枕眠,离魂不觉苦,如今若少了这味助眠止疼的药,千昭是整日整夜不得寐的。

    吞下一丸药,千昭剪了烛心便躺下睡了,睡之前他还在想,明日该去谋个营生了,毕竟冥祭司…他再也不会回去了。

    …….

    次日醒来,千昭便去往城中酒楼。他别无长处,唯有酿酒是一绝,想来去做个寻常的曲生不会是什么难事。

    曲生,即是酒的雅称,也是酿酒师的别称。千昭最早想做曲生,也是为了辞渊。

    普天之下,若按异能,众生只分两种,一是凡人,二是冥术师。倒不是说冥术师不是人,只是这种人天生通灵气,能为常人不可为之事,身份之贵重就连一些皇亲国戚也是进不得他们的眼。贵胄都不得亲近,何况是千昭这样的小人物呢?

    所以千昭决心要做个曲生。因为东衡城里,视酿酒为一桩雅事,能酿的一手好酒的人,受达官贵人封为酒客,也是常有的事。更因为对于冥术师而言,绝妙的曲生酿出来的酒,能有益于其练气凝神,安术养心。对千昭来说,这或许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辞渊的机会。

    好在千昭从小帮着照顾他长大的牙婆婆酿酒打下手,加上他悟性高且肯吃苦,下了不少功夫才进的冥祭司的门。那时候获准进冥祭司的时候,他有种毕生心愿得偿的幸福感,还趁没人的时候跑到角落里擦了擦眼泪,现在想想,他倒更希望能回到还能陪着牙婆婆的时候,至少她是真心待他好的。

    千昭找到了城中最好的酒楼—释仙居。掌柜的也是个有见识有涵养的,打量了千昭一番,看到他虽面色不佳,但通身清爽,像是个本分乖顺的人,在喝了一杯千昭酿的秋露白之后,当即就拍板定下了他。

    “你叫千昭是么?你这手艺可不是凡品啊,之前在哪里做的活计?”掌柜的是个人精,一口就尝的出来千昭的厉害,这样的本事说是从皇家里出来的也不为过。

    千昭不想提起冥祭司,只能扯了个谎:“先前有幸在贵人手下做事,只是…和其他曲生有些不愉快,想来还是自己出来单干的好,免得污了主人家的清净。”

    “哦--”掌柜的很是理解大户人家里的勾心斗角,“我这店里先前有位曲生,赌钱输跑了,今后店里的生意也就靠你费心了。”

    千昭略作了个揖:“掌柜客气了,千昭会尽力的。”

    释仙居不愧是城中最好的酒楼,一日卖出的酒可用千斤来计数。从前千昭只为辞渊一个人酿酒,经手的都是最名贵原料,清闲到能够苦心钻研;如今为形形色色的客人酿酒,虽然忙到有些累,可是却很充实。

    忙了些也是好的,他可以无暇去想辞渊,也就无暇顾及半颗心的痛楚。自千昭来到释仙居,大改了原本的酒配方,大获好评,一时间来客不断,都快踏破了门槛,银子也是水涨船高。店里赚的多了,掌柜的赏钱也痛快。

    戌时一刻,千昭离了店,拿着赏银往家走去,心里头还在庆幸今日老板赏的及时,离魂安快吃完了,若不再添一些就难熬了。

    走到青木巷口,巷内昏暗,只有淡淡月光得以照人,就是这么惨淡的月光,千昭看到有一个人影站在自家门口,看样子已经是等了许久了。那人听到千昭的脚步声,也探过头来看,两人打了个照面。

    千昭认出来人,拿药的手一紧,此刻想避开也是不能的,于是慢慢走上前去:“傅主管,有何贵干?”

    傅枯臣,冥祭司的主管,也是辞渊的心腹之一。除了辞渊,没有人能使唤得动他,所以他出现在这,必定是得了命令的。

    傅枯臣走上前,一如既往地的恭敬和客套:“在下奉大司主的命令,前来给你送药。”说完从怀中递出去一个小巧的琉璃瓶子,朱红色的药丸看起来格外刺眼。

    千昭一动不动,不肯接过,傅枯臣也不急,继续说道:“这药愈合内伤、止痛有奇效,千昭先生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千昭闻言一笑,笑的心口一阵一阵的痛:“剜心之痛我都熬过去了,这点又算什么?”

    傅枯臣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在辞渊手下做事多年,常年都是没有表情的模样,他稳重老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很有分寸。千昭知道,没必要让傅枯臣难以交差,到底他还是狠不下心伤害别人。

    接过药瓶,千昭擦过傅枯臣去开自家的房门,关门之前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回去吧,向你家主子复命去吧,我还死不了,他不必担心鸢矶的安危。”

    “砰!”木门关上,千昭背靠着门,眼里尽是寂寥,他拿起手里的药瓶看了看,拔开木塞子,将药丸统统倒在草地上,最后连同瓶子也一块儿扔了。

    不是真心,有什么稀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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