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低头看着手中一管长箫，缓缓拂过箫身，动作温柔得就像抚摸自己的情人，目光也霎时变得温柔至极：“箫和曲，是母亲生前留下的。她很爱一个男人，可惜到死那个男人也没再去看她一眼。”

容念不说话了，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故而别人提起她时他也没多大感觉，可是看得出钟离提起自己的母亲的时候是很难过的，容念有些自责，为什么偏偏提起了别人的伤心事呢？

“……钟离方才想说什么？”容念把话题拉了回来。

钟离看了看容念身后呼呼大睡的霍如意，笑了笑：“这位姑娘是你的师妹？”

“算得上是吧，她是我养娘的徒弟。”

“原来如此，容念竟是玉玦楼的少掌门。”连衣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这个少掌门当得极不好意思。

“不过……”钟离说着又看了眼霍如意，“你们感情很好。”

连衣大概会认为钟离是看上了霍如意才会频频提起她——如果他没有看到钟离说这话的神色的话。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神里尽是冰冷，完全无法将他与刚才那个一笑便羞落了满树梨花的男子相提并论，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钟离抬眼，撞上了连衣的目光，倏地笑了：“容念这么看着我，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连衣急忙收回目光，假咳几声，也松了口气，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东方渐白，可蕙兰还没有发信号，暂时还不能原路返回。连衣告诉钟离情况，钟离并不介意和他们一起等，反正他独自一人说不定也会遇到危险。

钟离灭了火就要去找水，好歹洗把脸，连衣想想也是，主动要求跟他去了，霍如意还睡着，连衣想着赶了一夜的路，就没叫醒她。

连衣跟着钟离一路往林子里走，竟真的发现了一方小池塘，清澈见底。

连衣先跑去蹲在池塘边，水面上映出来的人脸险些吓他一跳，怎么才一晚上就黑乎乎的了？连衣挽起袖子，用双手捧起水，身子向前一倾，背上的头发就从两边分散了过来。连衣只得把头发又扔回背上，一低头却又掉了下来。重复了几次，连衣不耐烦了，正要抱怨，一双手伸过来轻轻拢起了他的头发。

连衣回头，钟离正看着自己笑。

“哈哈，谢谢了。”连衣敷衍了过去，每次看这个人笑，总觉得心跳得很快。

捧了几把水洗了脸，再向水面看过去就又变得白白净净了，不过连衣还是很遗憾，为什么自己就不能长得粗犷一点，这细皮嫩肉的，一点也不像个大侠。

连衣还在出神，钟离也过来蹲在他身旁，把手伸进水里。

那只手十分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但也是只常年握兵器的手。

“我帮你。”连衣起身走到他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帮他拢起头发。

洗了脸，两人原路返回了。

“钟离，你家在哪啊？”

“广陵。”

“此次来汴梁，打算待多久？”

钟离略一沉吟，“家中已无亲人，以后四海为家，想待多久便待多久吧。”

“那好啊，过几日便是汴梁城中的花灯节，我带钟离去看看。”连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才发觉唐突了，“……可以吗？”

钟离倒是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微一怔，随后笑着点点头：“当然，等我办完事，就去玉玦楼找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