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为何会被关在这？还有……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外面？”庚午带着审视的目光，沉声道。

被庚午这么看着，少年不禁打了个寒战，讷讷道：“我……我是主人身边的侍从，因犯了错，所以被主人被关在这里……至于为什么会知道二位在外面，是因为这地下的密室传声本就很好，再加上出了这些事，我怕得很，就更警觉了不少，所以能听到。”说着，少年伸出手指，无辜地指了指头顶，又皱着眉头，似是极其厌恶地看了看牢里的那两具尸体。

他如受了惊的小兽般，湿润的眼中还闪着点点泪光。看得庚午竟莫名地心一软。

庚午轻咳一声，一边暗骂自己怎么突然开始胡思乱想，一边仍绷着脸问道：“他们两个怎么起的争执？”

少年闻言，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那单薄破落的衣衫，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低声道：“他们……见我失了主人的宠，一时昏了头，竟……唉，不说也罢。”

还没等庚午说话，丁未便马上了然地哦了一声。

庚午皱了皱眉，不满地瞅了丁未一眼。

他斜觑这丁未，冷冷道：“哦什么？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丁未尴尬一咳，嗫嚅道：“大概……大概就是这两个人想着怎么……怎么对他下手，起了分歧，所以才打起来的呗……”

“你怎么知道？”

“想当然嘛……”

“糊涂！”庚午斥道。

丁未委屈地看了一眼庚午，随后悻悻地住了嘴。

这时，那少年忽地幽幽开口道：“其实……这位大哥猜得没有错，确实是这样……”

少年咬着下唇，眉头微蹙，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谎。

这回轮到庚午一愣。

丁未见状，没憋住，噗嗤一笑，又被庚午横了一眼。

“咳……八哥，这个人该怎么处置？”

庚午略一沉吟，道：“带回去。既是那人的贴身侍从，想必知道得不少。”说着，庚午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命令道，“站起来！”

少年面露难色，他摇摇头，将一直盖在腿上的茅草席子掀开，露出了血迹斑斑的衣服下摆。

庚午眉头一蹙。

少年低声道：“主人为了不让我逃，便伤了我的腿。”

庚午盯着少年那单薄的身子看了一阵，叹了口气，弯腰帮他把衣服好好整理了一下，仔细地拨开他脸颊上贴着的头发，又把自己身上的罩衫脱了下来，给少年披在了身上。

罩衫还残留着庚午的体温，很暖。

少年一愣。

随后，庚午蹲下身，掀开了少年的衣服下摆。

情况堪称惨不忍睹。

少年衣衫单薄，赤着脚，在这种季节长时间呆在这阴冷潮湿的地下，脚上因此生了冻疮。他的小腿上有受了鞭笞后留下的伤，深浅不一，一些比较严重的伤便用衣服撕成的布条紧紧地裹着。因为不曾上药也不曾换过布条，血污早已干结，布条就此粘连在了伤口上。

少年见庚午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伤处看，便自嘲一笑，低声喃喃道：“看这样子，我以后……怕是再也走不了路了吧？”

“别瞎说。”庚午略通医术，仔细检查了一下少年的腿，道，“没伤到筋骨，回去好好养将着，最多不过留些疤。”

“当真？”

“嗯。”庚午点了点头，随后转过了身子，道，“我背着你吧，上来。”

少年稍稍犹疑了一下，随后还是挣扎着起了身。丁未见状，也忙上前搭了一把手。

费了半天劲，少年终于爬上了庚午宽阔的脊背。

少年环着庚午的脖子，随后在庚午耳边轻声道：“……我叫赤羽，红色的赤，羽毛的羽。”

庚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赤羽温热的鼻息轻轻地喷在庚午的后颈上，有些痒。

因为赤羽的身份原因，所以他被带回暗厂后，还是要关回暗厂的囚室里的。

庚午顾及着赤羽腿上那惨不忍睹的伤，便特意挑了一间相对舒适一些的囚室，并派人布置了一番，又添了一个取暖用的火盆和一些保暖用的东西，才安排赤羽住了进去。

“有心了，多谢。”赤羽对正给自己处理伤的庚午一笑，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乖乖听话，到时候自会放你出去。”

赤羽侧着头，看着庚午手上麻利的动作，道：“话说，你对谁都这么如此上心么？”

庚午没回话。

赤羽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问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庚午给自己处理伤口。

看着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赤羽伸出手，用袖子给庚午擦了擦额上的汗。庚午一怔，随后身子忽地后撤了一下，站起了身，道：“差不多可以了，我明天会来给你换药，你要注意休息。”

说罢，也不管赤羽的回答，便离开了。

丁未在囚室外等着庚午，二人准备一同前往书房。

路上，丁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庚午闲聊着：“八哥，你怎么如此照顾那个赤羽？莫非，他是个大人物不成？”

“啧……”庚午一皱眉，低声道：“怎么连你也说这个？”

“嗯？哪个？”

“……没什么。”庚午捏了捏眉心，道，“他侍奉在那个人左右，知道不少事儿，所以不能让他出什么差池。”

“唔……这倒是真的。而且我还听说，赤羽和那个人的关系可亲密着呢。”

庚午一挑眉：“此话怎讲？”

“达官贵人家里好男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八哥该有耳闻吧？”

庚午闻言，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确实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他还真没往那方向想过。

心里，突然生了些莫名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