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凛醒来的时候还有点迷茫，估计昨晚睡得早的缘故，外面天还蒙蒙亮他就已经爬起来了，给在一旁睡得七仰八叉的容浩盖好被子，打着哈欠去洗漱。

他揉着自己乱成鸡窝一样的头发，揉着黏糊的眼睛下楼，来到客厅的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竟然没有去上班的慕珩，对方见他起床了，起身去给他端早餐。

容凛软软地喊了声早，一屁股坐到慕珩刚做的位置，随手拿了桌面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慕珩端来一碗肉粥和几个小汤包放在他面前，容凛抬头朝他笑了笑，拿起勺子准备喝粥，对方却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

容凛一愣，继而好笑地抓过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笑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说着他自己也伸手往脸上摸，手指迅速从眼皮上划过，手摊在两人面前无辜地问：“什么也没有啊。”

他低头看着容凛没说话，气氛突然安静，容凛也强装镇定，夹起个小汤包塞进嘴里，如果忽略他略带颤抖的手，慕珩是真的相信他真的无所谓，他撩开容凛微长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浓密却不断颤抖的睫毛，对方没有抬头望他，他俯下身像是平常起床后给他早晚吻一样，嘴唇落在饱满的额头上，容凛顿时瞪大了眼，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笑：“怎么这么黏黏糊糊啊？大清早的可别给浩浩看见。”

他斜着眼打趣着，戏谑的小表情和以往没什么两样，慕珩也笑，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抚摸：“他这不是没醒嘛。”

容凛眯着眼瞧他，低头兀自吃得欢，气氛再一次沉默，慕珩心下叹气，打太极这种事实在不适合他，而容凛说话遮遮掩掩，他便直接明了地问了：“小浩在这里的事，跟家里的人说了吗？”

容凛点点头，虽然有些迟疑，但容浩这事影响比较大，讲清楚点比较好：“小优找到浩浩那天就连夜打电话回去了，浩浩虽然死活要见到我，但也不是任性冲动的孩子，这事儿做得不对，但想通后也立刻跟家里说明了情况，今天还当着我的面给妈妈打了电话。”

慕珩沉默，放在肩头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靠，瘦削的肩膀有些硌人，容凛还是保持着茫然的一张脸，慕珩却一针见血地戳破他的伪装：“那你有告诉她小浩在我们家吗？还有……离婚的事，你有跟他们说吗？”

容凛猛然抬头，瞪大的眼睛有些不敢接受，慕珩平静地用手指划过他的脸，声音有些歉意：“抱歉，我擅自调查了一下。”

以往容凛不想说的事，他都不会逼他，谁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慕珩也不例外，但看着自己爱的人努力在他面前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眼睛浮肿眼眶微红，他做不到假装看不见，他忍了忍，握住容凛的手，可能是碰过冷水的缘故，指尖微凉，他把他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扣进手心里，白皙的手小了一号，容凛眨巴着眼，不知道对方想干嘛。

他问：“怎么……”

“阿凛，”慕珩低声打断，他看着容凛的眼睛，眼神认真而专注，容凛见过很多次这种眼神，每每看到都会让自己心安，但现在这种处境下，他再次看见难免觉得心虚，没有来由想要躲闪，慕珩一手攥着他的下巴，强硬着四目相对，在他深邃的目光下，容凛觉得自己无处可藏，他说，“你笑得很难看。”

容凛呆了一下，扯着嘴角打哈哈地想笑他两句说得什么话，但慕珩死死地钳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到处动弹，想要说的话全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也发不出，傻傻地望着男人的眼睛，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变得模糊，迷迷糊糊中，他只听到对方说，我在。

慕珩心疼地擦擦他眼角溢出的眼泪，自遇见容浩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传染了，动不动就想哭，容凛因为长那么大了还哭觉得有些丢脸，恶狠狠地抢过慕珩递过来的纸巾十分粗鲁地拧了把鼻涕，他鼻尖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低头小口喝着粥的样子就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兔子。

慕珩嘴角啜着浅浅的笑意坐在一旁陪着他，微暖的肉粥不烫嘴就可以三几口喝完了，待他吃饱收拾好后，亲自拿来了他的手机，微微晃着手腕示意着他。

容凛没接，抬眼沉默地盯了他好几秒，才慢吞吞地接过手机，屏保是他俩的合照，只要划上去就可以开锁，他用一只手操控着，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偏偏他抖着指尖划了几次都没成功。

他求救般急切地看着慕珩，屏幕亮亮闪闪就是没能开锁，他害怕。

慕珩握着他微凉的手，他没有说话，但容凛就是能感受到这男人独有的温柔。

他划开手机，通讯录里的人并不多，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连记录都没有的号码，他颤着指尖打了出去，他略显焦急地侧头望向慕珩，对方的眼神平静而安稳，容凛抿抿嘴，轻轻地把话筒贴在耳边上。

声音才嘟了两声就被接通了，略显激动的声音从那边响起，期间还伴随着妹妹的惊呼，她听到那边沙哑间或几声咳嗽的嗓音，她喊了两声：“浩浩，是你吗？浩浩？”

容凛握着手机不敢出声，慕珩坐在他对面鼓励着他，他盯着模糊的眼神，努力压制自己狂躁的心跳，轻轻地喊了声：“妈……”

那边显然是听出不是容浩的声音，但这声音多年未曾听见，容妈一下子没听出来，她脸上的失望掩饰不住，她有气无力地朝那边喊道：“我不是你妈！你打错了！”

她盖掉电话，而容凛被她说否认的时候一下子就蒙了，他看着已经断掉的通话，有些欲哭无泪地笑道：“好像不行呐……”

明明已经做好最大的心理准备了，可是还是不行，容凛绝望地看着慕珩，难过得就要哭出来了，手机从他手里滑落掉到地上，发出清晰的脆响，慕珩看着他从紧张，希翼到绝望的表情，突然想笑。

“阿凛，笨蛋阿凛”他低着嗓子叫唤容凛的名字，容凛湿润着眼迷茫地看着他，慕珩低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发出的声音黏黏糊糊地似在撒娇，“你还记得我们刚被家里赶出来的时候吗？我妈把我的行李全都丢出来说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儿子，她冻结了我所有的卡就想让我屈服，回去求她，她是一个多么高傲的人你是知道的，可是你知道吗？当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就像小孩子一样，害怕我离开，怕我生气，甚至不敢跟我说话，但我知道的，其实她内心是很高兴我回来的。”

“所以阿姨肯定也是，或许现在她仍然是无法接受我们的关系，但我们还是要抱着乐观的心情去面对，”他亲昵地骚弄着对方的耳垂，“我们当年一无所有，可我们也未曾放弃，现在我们有了事业，有了支持我们的人……所以，我们不能在别人祝我们幸福的时候，自己就先放弃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