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说: 倒计时 作者:沉酒酒 字数:1599 更新时间:2019-09-23 04:36:16
头疼起来的时候真是要命,有个小凿子一点一点的敲开脉络疼到了血液里,锥刺感流淌的全身都是。宁望舒额头上裂开的大口子已经被头疼带来的苦难给覆盖掩埋,外伤疼不过内伤,任由它放肆的啃噬。
怀里的花盆冰凉的让人直冒冷气,宁望舒差点以为自己缓不过来了。谭易简爱喝酒,喝酒成性,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跟他闹小性子惹他暴怒。
宁望舒将视线焦距放空,眼前的温暖灯光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模糊的菱形,他努力的启唇:“我真的有脑瘤啊。”
谭易简参加酒会的时候头发一直是用摩斯给一丝不苟的全梳在脑后,现在因为暴怒而变的零散,垂下来几缕头发阴执地遮盖了右眼,他把宁望舒从地上拖起来,掐着脖子问:“脑瘤是吗?你这借口找的不错,你让我赔了三百万的生意,你就是得了脑癌我也能用钱把你救回来,现在钱没了,你就是脑瘤也没得救!”
宁望舒的心支离破碎,他一遍一遍的被谭易简伤害,一遍一遍的选择原谅,一遍一遍的被谭易简欺骗,一遍一遍的选择相信,现在他告诉谭易简真话,谭易简却不愿意信任。
信任没了,最后的一点温存没了,他还能坚持多久,宁望舒忽然意识到他在谭易简心中的分量永远也比不上金钱和他的完美形象。
他真的一点都不傻,可谭易简却把他当傻子。
宁望舒一直把自己沉溺在梦境里,不理朝夕不愿意走出来对抗外面的世界,现在终于听见有东西从高空坠落的声音,他用七年时间给自己打造的梦境一朝破灭。谭易简对他来说不过是份感情寄托,没了谭易简他还可以养花养狗重新开始新生活。
有多少人跟他一样,大梦初醒时,最后千疮百孔心死如灰。
宁望舒第一次挣脱开谭易简的手,向后退了两步抗拒写满脸上,阳台的窗子大开着,呼呼的冷风从外面喧嚣破入,宁望舒宽大的衬衣被风鼓动,他赤脚站在窗子前泪流满面,额头上的血从漂亮倔强的侧脸滑落,砸在干净的白瓷地板上。
说话时,脑袋发出不可自控的轻微颤动:“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你一个,你要结婚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拦你,藏你身份证不过是想把你多留两天。”
宁望舒决然又死心的样子让谭易简突然心里发慌,他看起来好像随时都快要纵身从十二楼跳下去。
瞬间谭易简的酒清醒了一大半:“你过来!”但仍在气头上。
谭易简不明白一直都胆小的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无畏,他也不明白一直都固步自封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果断决然。
他始终都不明白,一个人不念过去不惧未来,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不想存留于世。
宁望舒把自己逼退到了窗口,耳边过长的头发在风里凌乱飞扬:“你走,你不要再来我这里,这个房子是我的,花是我的,沙发也是我的,你给我走。”
幼稚的像是固执的小孩在圈地围封自己的玩具,急于和别人划清界限。
谭易简太阳穴在突突的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暴躁的心情,怒气隐忍不发了,柔和了话语怕惊动宁望舒:“你先过来,我带你去医院。”
宁望舒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外,额头上的血氤的视线模糊一片,神态是执拗的:“你走不走,不走我就从这里跳了。”
谭易简后背冷汗连连,喝进肚子里的酒全顺着汗水排了个一干二净,慌乱的不像是平日西装革履的商场精英,永远是父母眼中的孝子,他在宁望舒面前总是可以褪去一身的虚假伪装。
谭易简提起公文包,从衣服架上取下西装外套:“好,我走,我这就走。”落荒而逃的样子像条丧家之犬。
防盗门被很轻的带上,宁望舒失去心底的支撑“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缓过心里被钢丝密密麻麻紧紧箍扎在一起的悲痛,慢慢起身关上阳台的窗,楼下的路灯发着细微的光,一个模糊的身影伫立在亮光照不见的角落里,仰着头,凝望十二楼。
那个模糊身影手中的红点燃烧到了尽头,熄灭。
宁望舒奋力拍打着玻璃窗,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个离开的背影。
谭易简,你不要走,你回来,你再回来看看我!
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十二楼太高,谭易简听不见。
宁望舒终于忍不住,手指痉挛地撑在玻璃上撕心裂肺的干呕,呕出的血是他脑瘤的证据,可谭易简没能回来,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他不相信。
这最后一次,宁望舒死心后一脸平静的拉上窗帘,却没看见谭易简的停步,转身回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