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对于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为什么想办杂志社？”

棠殷托着腮，眼神迷离地望着酒杯，仿佛三杯下肚，她已经有些醉了。

“没什么，只是因为我喜欢而已。”

沈厌端起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

似乎只要是她喜欢的事，她就可以全心全意，满腔热血地投入。

棠殷是个极端的人。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和物可以付出全部热情，对自己不感兴趣的，或者伤害了自己的人和物，又可以绝对绝情。

“你呢？你为什么？”

“我也是因为喜欢。”沈厌观察着棠殷的表情，双手合十架在桌子上。

“你上次说，你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体验不是很敏感…”棠殷皱了皱眉，悄不做声地垂下头去躲闪着沈厌的眼神，“那你…怎么还会喜欢写作呢？”

沈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斜瞥到手边的酒杯上。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时酒杯磕到了桌角，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来。

“那个男生来找你是为了复合？”

“…唔”棠殷枕在自己的一条手臂上，左手拿着酒杯晃了晃，迷茫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玻璃杯上的花纹，却又似乎在发呆，“可能吧。”

“他最后那句威胁，真的可以不重视吗？”

棠殷撇了撇嘴翻了一个白眼，“随便他做什么，我无所谓，分了就是分了。”

“今天想喝醉？”

“嗯。”棠殷仍是盯着玻璃杯上的花纹。

“那先吃点东西。”沈厌接过服务生送上来的最后一道菜摆在桌子上，又挑了一根递到棠殷面前。

“我不想吃。”棠殷皱眉。

“吃。不吃你会胃难受的。”

“…啊——”颓废的少女放弃似的张开了口，沈厌趁机把烤肉塞到她嘴里。

“你在喂我哎。你再喂我一块。”

沈厌眯了眯眼，“做梦！你自己起来吃。”

棠殷嘟嘟囔囔地坐正了，托着腮望着沈厌看。

沈厌原本就是男生般的短发，穿着白色的欧式衬衣，套着黑色的军装大衣，下半身也是黑裤子黑鞋。

“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我一定追你。”

沈厌吓得烫了自己一口。

棠殷再也忍不住了，捂嘴笑着锤自己的大腿。

“…”沈厌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咬了一口烫到自己的菜卷。

“喝酒喝酒，喝酒解气又解忧！”

棠殷已经全然忘记她刚刚问沈厌的那个问题了，她似乎被逗的开心了点，表情也不那么紧绷了。

沈厌确实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迟钝，但这不是因为她没有感情，或因为她冷漠，而只是单纯因为她对于亲密关系看得太清楚了而已。

她从来都是不相信爱情的人。

背叛是人的本能，所以她也很少亲近别人。

对于她来说，看着顺眼的就是朋友，看着不顺眼的怎么都不行。

…就算棠殷这种，傻的冒鼻涕泡的人，只要她看着顺眼，就行。

棠殷的酒量真的很一般，断断续续喝了一个多小时，就醉了。

她不会烂醉，但她开始眼神迷离，拿不稳东西，开始哭，开始手足无措地擦眼泪。

沈厌把她摆弄得趴在桌子上，然后去付账。

外头还不算太晚，宾馆也都还开着门。她给棠殷披上了自己的黑风衣，搀着这个几乎高自己一头的女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他们大学本来就偏，这条街到了晚上过了饭点儿就几乎没什么人了。风把棠殷的短发吹得到处乱飞，扎在沈厌的前额上。她抬头看了看前面的路，勉强支撑着棠殷的重量往前走。棠殷脚步打滑，不太老实，身体也四处乱晃。

“你老实一点儿，看着瘦，重死了。”

于是棠殷真的就不乱动了，乖乖地靠在沈厌肩头。

沈厌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有耐心。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她是第一次照顾一个喝醉了的女孩子，之前她身边出去喝酒撸串儿的朋友，大部分都是带把的，是称兄道弟的大老爷们儿，像棠殷这种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头一次。

她伏在沈厌肩头，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大吼，时而尖叫。

沈厌一路架着她到宾馆的沙发上，又从她包里把两个人的身份证掏出来。

老板娘似乎已经对这样的学生见怪不怪了，她熟练地给她们开好了房，又喊来自己的男人想帮沈厌把棠殷架到客房。

沈厌看了看穿着大背心的男人，咬了咬牙，又坚强地搀起了棠殷。

“不用了，我可以。”

开了门以后，沈厌一把把肩上的重物甩在了床上，然后瘫坐在几乎不省人事的棠殷身边怀疑了一会儿人生。

沈厌没开灯，屋子里只有朦朦胧胧的从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

月光给棠殷渡去了一层神秘而优雅的光华。

“沈厌…！”棠殷手舞足蹈地大叫。

沈厌皱了皱眉，拿被子堵住她的嘴。

这家宾馆的隔音很差，她们甚至能听到楼上的房客正在尽情地释放欲望。

沈厌又皱了皱眉。

“沈厌。”棠殷突然坐起来定定地望着她。

沈厌倒吸了一口气，重新把她推倒。

“你困了，你需要睡觉。”

棠殷朝她吐了吐舌头，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就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声变均匀了。

沈厌瞧见她睡熟了，才把她的手机掏出来打开。

密码是棠殷自己的生日。

开锁的时候，少女翻身梦呓了一句，但沈厌没听清，她翻到通讯录那里，找到一个人，编辑了一条短信，然后手机就嗡地震了一声。

发送成功。

浑不知情的棠殷呢喃了一声，沈厌替她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