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富可敌国的许府，操办起生日宴也是出手阔绰，奢侈多华。红毯绵延至许府各个角落，在冬日里也寻来各色鲜花，摆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那陈年酒酿也被下人纷纷从地窖里运了出来，未开坛，酒香就渗进了空气中。

颜无度裹着袄子看着门外进进出出的忙碌的人，转身坐下轻轻擦起了古筝，弹过许多次的筝，如今倒越来越喜欢了，这筝和人一样，处久了，自然就生了感情。

“无度公子，您该入席了。”丫鬟小可拍着窗子笑眼盈盈。

“知道了。”

颜无度今日换了一身淡紫的衣袍，紫色很挑人，到了颜无度这里，紫色为他增添了不少亮色，随意扎起的长发衬的他慵懒迷人。

“哥哥今日真好看。”

许如故朝坐在身侧的颜无度悄悄耳语，上面的皇上和许如故右侧的程昔虞皆是瞪大了眼睛。

今日的颜无度没带面纱，皇帝第一次看到颜无度的真面容，当真美得小皇帝直了眼。

“彼其之子。”小皇帝托着下巴，眯着眼轻叹。

颜无度从容不迫，笑着回道：“谢皇上夸奖。”

“那你是不是应当跳一曲给朕看看?”

“禀皇上，小人只会弹筝，舞，不行。”

“好吧，”皇帝惋惜叹了一口气，“弹筝也不错，开始吧。”

“是。”

颜无度起身走到古筝旁落座，轻轻摸了摸弦，可要开始了，弹一曲送于阿辛，弹一曲，真真实实为阿辛准备的曲子。

暖暖的温流自琴弦散散地传开，恰似春日里涓涓流淌的细流，裹挟着落花远远飘去，沿着一路高山峡谷，清远悠扬。

许如故从来没听颜无度弹过这曲子，弯了眉眼沉溺其中。

颜无度啊，颜无度啊。朕倒要看看，这陌人如何把你送给朕，不急，朕慢慢等。

皇帝拿起酒杯轻嘬一口，心里的打算愈发深了。

一曲弹罢，曲惊四座。叫好声连绵不绝，颜无度欠了欠身，打算退场。

“无度公子，且留步。”

稚气未脱的声音轻快响起，引得众人都朝声音源头看去。

洛眉换了一袭红衣，眉目间的俏皮灵动在他行走间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改衣衫褴褛的乞丐模样，略施粉黛的小脸颊雌雄莫辨，那腰肢细的诱人，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颜无度。

“参见皇上。”他朝皇帝行了礼。

小皇帝顿住了，忽而一笑：“平身，许如故啊，你许府倒真是卧‘美’藏‘娇’啊。还有多少美人，倒不妨招出来都让朕看看。”

许如故轻敲着杯口，眼里的愉悦与欣赏藏不住：“皇上可说笑了，许府哪能和皇宫相比?许府的都是男子，和宫里的女子如何相比?”

“那，要是朕说，朕也喜欢男子，对女子没兴致呢？”

语惊四座。

忽然坐上大臣，身旁侍卫通通跪了下去，大呼：“皇上万万不可啊！”

许如故也着实被惊讶住了，看着含笑的小皇帝直直盯着颜无度，这感觉可真是糟糕透顶。

“诶，开玩笑而已，搞什么，众爱卿平身。”

“这话可使不得，皇上，我家逆子是有病，您可别跟着他胡来。”许明琉劝道。

“许大人真是直言不讳。好了，好了，台下的小美人要跳舞吗？那快开始吧。”

“是，”洛眉转身伸手碰了碰颜无度的琴弦，轻道，“无度公子，帮个忙可好？弹一曲《惜月》如何？”

颜无度别开洛眉的手，垂眼婉拒：“我身子不……”

“哥哥，弹一曲吧。”许如故敲了敲桌面，看着想要退下的颜无度。

明明不是要让我退场的吗？这又是什么意思？怕是你许如故也抵不住这洛眉的美貌吧？我的筝声，他不配！

颜无度嗤笑一声，盈满水光的眸子直愣愣盯着许如故，猛地拉紧了手里的弦，勒得太紧，血沿着弦一路往下，落在鲜红的红毯上融入血色。

偏不。

许如故万万没料到颜无度会来这么一出，端起的酒洒了一地。

“你……”洛眉伸手要去阻拦，颜无度狠狠一扯，弦应声而断，滴滴鲜血落在了他的紫衣上。

“抱歉，手废了，筝也坏了，弹不了了。”颜无度扔了筝，扬起鲜血淋漓的手，盈盈一笑。

再爱极了的东西，恨起来也不遗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