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入肉的声音，肉与骨头分离的声音，秦堇道声嘶力竭地哭嚷声，全都火·辣辣扯着颜无度的头皮，疼，好疼，疼！

“别说话……秦堇道……别说话……我不疼……你别哭了……”颜无度睁开疼得闭起来的眼睛，鲜血从他的额头开始流进眼睛里，颜无度以为自己的声音如平日一般，他痛得麻木了，他一点都不晓得，那满是哭腔的话语，让秦堇道差点死掉。

“我告诉你，这脸，是许如故让我毁的，他说，他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他还说了，要一寸一寸，一寸一寸割，这才好玩！”洛眉移开手里的刀片，看着血和泪掉得越来越厉害的人，满意地笑着，贴着颜无度的耳朵继续讲，“在许府这段时间，活成你的样子，夺走你的一切，说句实话，我毫无罪恶感，开心潇洒得的很。”

颜无度隐在心口的裂缝，咻的又飞进了虫子，撕咬啃噬着他早已死寂的心脏，又是他，又是他！要是如今不死，一切都没尽头，都没有尽头！

“啊！我杀了你！”秦堇道突然的爆发力让他钻了空子，猛地挣脱了束缚，抢了束缚他的人手里的剑，发了狠挥剑杀人。一群又一群的人围了上来，秦堇道看着已然疼昏血肉模糊的颜无度，扬手就把手里唯一防身的剑精准无误地朝洛眉的心脏扎去，扎去那一刻，旁边的人也把剑刺进了秦堇道的肩头。

“将军！”二野终于突破了外面的埋伏，冲了进来，这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啊？

颜无度满脸鲜血，分不出来哪里是眼，哪里是嘴，他的身前跪着被一剑穿心的洛眉，手里的刀片都是鲜血，自家将军跪在地上，肩头上的剑还刺在身上，满脸泪痕与血迹。

该死！

二野顿时杀红了眼，领着一众人疯狂屠杀涌上来的人，等血溅满了破庙里的掉了色的观世音菩萨，血腥味和哀伤交织盘旋，弥漫在这破落的地方，一丝不漏，钻进在场人的每一处肌肤。

“无度……”跪在地上垂着头的秦堇道低声唤了一句。

二野赶紧上前，胡乱摘掉捆住颜无度的绳子，狠狠踩了几脚死在颜无度面前的洛眉，伸手摸了摸颜无度的脉象，活着，只是太微弱了，就好像，好像快要断气了。

二野抱着怀里的人，跪在秦堇道身边：“将军，活着。”

秦堇道拔出肩上的剑，伸手撕了衣裳的一块布料，轻轻盖在颜无度的脸上，缓缓从二野怀里接过人来，搂着单薄的人往外走去，低低说了句什么二野没听清楚。

“将军。”二野叫住了走得很慢的人。

“二野，莫要跟随我了，剩下的事情，你与北周国接应吧，我累了。”秦堇道没回头，留得一地跟随的人跪满了破庙。

“将军！请三思！”

“将军请三思！”

一声盖过一声。

“那你们！”秦堇道抱着人的身影剧烈地抖动起来，“为什么不看好他！为什么要让他来！我一个人难道还救不了自己吗！你们让他来了，就说明连你们都不相信我的实力，我有什么资格做你们的将军！”

“是属下失职，但将军你也不能为了他扔了这么多年为北周国所做的事！你至少要坚持到北周国成功那一日啊！”

“我坚持不了了，颜无度等不及了，我怕他，我真的很怕他，怕他……不活了，我没时间再去操心这些事了，颜无度是我的全部，没什么比他更重要！”秦堇道抱紧怀里的人，不再听后面追随了自己十多年手下的呼喊，满心满眼，都是他又让颜无度受伤的谴责。

“许公子下令！搜！洛眉应当还在里面！”许府的侍卫密密麻麻从门口涌进来，看着抱着人出来的秦堇道，纷纷扬剑指着他。

许如故走了出来，看着秦堇道，这一幕，与那日在皇宫里上演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气氛，更凄凉了些罢了。

许如故张了张嘴，秦堇道看出来了，他叫了句哥哥。

秦堇道无视他，继续往前走，哑着声音道：“放我走，不然，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颜无度了。”

许如故愣了愣，指了指颜无度，意思是他想要看看哥哥。

“你不配。”秦堇道抬眼怒瞪着眼前拦路的人，他们被震慑得退了几步，拿剑的手抖了抖。

许如故不乐意了，一把上前拉住秦堇道的手，盖在颜无度脸上的布落在地上，那副精致漂亮的脸庞如今全然是鲜血，模糊得五官都看不出来。

许如故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人是谁，怎么这么可怕?他是谁?我的哥哥呢？难道秦堇道不应该抱的是我哥哥吗？

许如故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往庙里跑，秦堇道冷声呵住：“滚回来！”

许如故站在那里，回头满眼泪花看着秦堇道。

“我让你滚回来！”秦堇道吼得脖子都快爆了，血腥味也涌了上来。

许如故看着秦堇道，走到他身边，愣愣看着他怀里的人直掉眼泪。

“把布捡起来，盖好。他现在很好看，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变。”秦堇道已经哭得流不出一滴眼泪了，从眼底蔓延开来的疼痛快要撕裂他。

许如故颤着手，几次都没捡起来，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捏着那块沾满鲜血的白布哭得难听，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开始从嗓子里冒了出来，连着鲜血一起流出嘴角。

“他要是死了，许如故，都是你的错。”秦堇道看着终于把布盖在颜无度脸上的人，提醒着他所做的事，任何加之于颜无度身上的，都要将颜无度推向地狱。

“唔……呃……”许如故想要说话，想要说些什么，发不了声，只能发出单一的音节，急得他自己掐着脖子，惹得一阵又一阵犯恶心。

秦堇道没时间看他演一出回头苦情戏，甩开拉着自己衣袖的人就往外走，有人要拦，许如故摇了摇头，焦躁的脸上渐渐死寂。

没机会了，再也没机会了，再也换不回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