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秦堇道拔出腰间的长剑就朝前来禀告的人刺去，二野皱了皱眉头，抬剑挑开了醉醺醺的人的剑。

“将军！儿女情长何时变得如此重要了！这颜无度死了就死了！活着有什么用！”

“我也说过！要是他死了，我也不活了，滚开！”秦堇道挥拳就朝二野扑去，本就红透的眼如今更是红得骇人。

“打死我吧！将军你打死我吧！就你现在这个鬼样，我二野也活不下去了！”二野没还手，他不愿跟随一个整日借酒浇愁的酒鬼将军！

“你滚吧，如今秦堇道再也回不去了，我要去找他了……要是他死了，你们就重新找个主子吧。”

秦堇道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提着剑往外走，想起什么，微微笑了笑，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把他和沈独清关在一个屋子里，我要他许如故日日夜夜看着沈独清的死样，等我回来，就杀了他，这样，颜无度就和我在一起了。”

二野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许如故，又看了看消失在拐角的秦堇道，擦了擦嘴角的血，颜无度啊，你说你活着有什么用？

好痒。

颜无度沿着阴凉的树荫下躲去，头上的斗笠被闷热地风吹了起来，纱巾拂在他脸上，弄得疤痕又痛又痒。

“真臭！这人好恶心啊，娘亲，我要抱抱。”扎着辫子的小女孩被她娘抱了起来，嫌恶地朝颜无度吐了口唾沫，急急抱着孩子走远。

臭吗？

颜无度使劲闻了闻，强劲的药味熏得他自己也要犯恶心了。

就算这样，他还是想去喝碗冰粉，最后一次。

“老板，一碗就行。”颜无度把银两放在桌上，嘶哑的声音让老板皱紧了眉头，实在难听，真怕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老板，一碗冰粉。”客命疲倦不堪的声音入了颜无度的耳，让他拿勺的手一顿，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客命啊……

“这位姑娘，介意我坐这吗？”客命把碗放在了颜无度的桌子上，轻声询问。

颜无度没说话，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喝冰粉。

“我知道我这样说你可能有些不高兴，但我还是想说一下，你的身形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只不过他没你这么瘦罢了。”客命低眉搅着碗里的粉，继续说着，“只是他如今，被利用，被抛弃，被欺辱，被强，被毁容，这世间应当没有比他更惨的人了。”

“我想，他会死。”颜无度平静地喝着碗里的冰粉，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与这夏日格格不入。

“他还得来取我命呢，急着死干什么……”

“你都说了，他很惨，一个人过得这么悲惨，活着的意义在哪？他找不到，他这一生，不过是颗棋子罢了，至于你的命，他估计早忘了，好好活着吧，该活的人继续活，该死的人也该去地狱待着了。”颜无度停了嘴，连想哭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面部僵硬得像个怪物，他摆了摆手，起身告辞离开。

颜无度刚醒之时——

“皇子有令，等祭火日便破城而入，到那时把颜无度推出去，转移众人注意力，用一小支军队进入皇城即可，一定要记住，秦将军到那时会关注颜无度那边的状况，你们无需担心，尽管屠城，莫要有所顾虑。”

“是！只是我怕……秦将军不会答应这样做的……”

“颜无度现在还有什么？你告诉我，他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将军爱的！”

“也对，我这就命令下去。”

终其一生，都只不过是枚棋子罢了，只是最后，我自愿为棋。

“我想请问一下，离祭火日还有几天？”颜无度拍了拍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看他捂着鼻子后退，颜无度无奈离了一尺远弯腰致歉。

“明日就是了，你没看到城中心已经开始架木头了吗？”小贩说完，看着卖了只剩一根糖葫芦的杆子，心情大好，摘下糖葫芦递给了给颜无度，“诺，最后一根了，送你吧，好好洗个澡吧，你很难闻。”

“谢……谢。”颜无度隔着纱巾，水汽涌了上来，眼睛上的疤痕沾了水，立马就痛得他闭起了眼睛，他不敢抬手去碰，那触感，会生生让他疯掉。

颜无度朝着城中心慢慢走去，暗沉的黑色在人群中极不显眼，秦堇道在长街的另一头，只顾抓着穿青衣的人看脸。

他记得颜无度同他说过，他最不喜黑衣，这一辈子，都讨厌黑色。

颜无度蜷了身子，往身旁的大木头挤了挤。一点都不暖和，脸上的伤疤白天痒得要命，晚上又痛得要死，不过快了，明日，明日就都结束了，这人间，我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