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全都给我滚开!你们在我家门口撒什么野？!”

宁郢毓不知是第几次，救我于苦难，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用他那宽厚的怀抱，护住了本该与他毫无关联的我，若不是被卖，我又怎能得如此厚爱？

福祸相依，别无他想。

“你……你……”人群中的一个中年男人指着宁郢毓手指颤作一团，还是咽了咽口水，大胆地接着说话，“你个恶心的同性恋！离开这里，这里一点也不欢迎你们！”

“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话？滚远点，”宁郢毓本是一脸怨气看着前面咄咄逼人的人，可拿衣袖给我擦脸的动作却轻柔得要命，轻柔得能滴水，就像我梦中的大草原里缓缓流过的溪流，“一分钟，全给我滚蛋。”

我从宁郢毓的怀里去看人群，他们那还是不愿原谅的眼神，不愿宽容的嘴脸，不愿换一种思维理解的模样，可真是丑陋至极，他们慢慢卷起那一身长刺，将怨言诅咒在脑海里念了个遍，退回了另一片谩骂侮辱的区域，我都知道。

“阿破，不要冲动，我说几次了，你别……”宁郢毓一贯的责备又来了，我早已学会乖乖地搂住他，顺了顺他耳边的头发，然后垂着头说一句我错了，我知道，你不要离开我的话。

太怕了，要是宁郢毓不见了，他离开我了，那是抽空了我的灵魂，又将那空空如也的躯壳，抛进深渊。

“阿破，我等不及了，”宁郢毓将我抱了起来往回走，将我紧紧地，贴在他的心口处，“我要送你回我的国家，今天，现在，马上。”

我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这么快，那么快，我就能逃离这让我痛苦又从没爱过的土地，我真的能够，走吗？

水雾一瞬间漫过我的眼睛，将我所看的一切都雾蒙蒙起来，幻化为我所期望看到的大草原和大河流。

“我能吗？我能去你出生的国家活完剩下的人生了？我能，能不再有贱民的标签了吗？”我慢慢伸手摸了摸宁郢毓的脸庞，突然想起自己浑身是脏东西，只是轻轻碰一下就收回了手。

“能，我给你。”宁郢毓可不论我有多脏，吻了吻我被石头砸青的眼角。

我洗澡换衣服，收拾行李，吃完午饭，宁郢毓定好机票，格而斯收拾好东西，关门，锁门，行李箱压地的声音，终于真真切切让我有了真实感。

宁郢毓拿了一个帽子给我戴好，他帮我撩了撩额头上的碎发，眼里满是不舍，我觉得是他对这片大地或许还有一丝不舍，所以才会朝我也露出这副不舍的模样。

“好好生活，阿破你很聪明，无论到哪里，都能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带着格而斯，一起在我的国家，等着我回来。”

“我才不要他带呢，我自己也能活得很好！”格而斯不耐烦地语气却有着同我一样，激动到无法抑制的激动感。

或许是我们太激动了，脑海里只想着我们要去另一个国家了，连宁郢毓的等我回来都听的不真切，没放心上。

我和格而斯过了安检，站在对面与宁郢毓面对面，我看着他，问：“你怎么不过来？”

心慌，恐惧，再也没了欣喜感。

“等我回来，我还有事。”宁郢毓冲我笑了笑，眼角的泪珠沿着他的眼角滑了下去，这是宁郢毓第一次在外面哭，他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在人来人往的机场，落了泪。

“那你是要让我们独自去你的国家生活？！宁郢毓，没你的地方，哪都不好！”我想起来了，他收的行李，是两个人的，不是我和他的，而是我和格而斯的。

“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一个人扛吗？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扛一起扛！我和阿破绝不是胆小怕事的懦夫！”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深爱着你们，就绝不会让你们留在这里，阿破现在身陷囹圄，义父又是牢狱之灾，我一个人顾不了两边，只能将你们藏起来才能好好办事，阿破，一定要等着我。”

他在自己肩膀上蹭了蹭眼泪，笨拙得让我心疼。

“你过来，让我帮你擦擦眼泪好不好？”我伸手朝他张开怀抱，等着我的宁郢毓过来，就一会儿，我就再抱他一下子，我就不会这么心痛了。

“不了，”宁郢毓将哭腔压下去，转了身，笔直宽阔的身影杀我，“我舍不得，我要一个人在这边多久我也不清楚，阿破，请允许我在这段时间里忘了你，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等我回国，等我继续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