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是怎么上的飞机我也不清楚，浑浑噩噩之中，等脱离地心的那一刹那，眼角不断往下掉，格而斯在我耳旁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脑海里，心里，一直只会来回念叨，宁郢毓不陪我了，我要孤身一人，活在异国他乡。

“阿破！”格而斯这怒吼，把一飞机舱的人都唬得回头了，都是长得与宁郢毓一般的模样，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

“操。”格而斯实在不想理我了，扭过头去不再看我，我也早早希望，他快点安静下来，我真的好想，好想宁郢毓。

都怪自己，全怪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松懈，连他将自己推出去的骗局都没看清，又怨恨我自己，又恨他，那么狠心，连拥抱都不再给我，他是不是，早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格而斯，”我擦了眼泪，却没回头去看格而斯，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慢慢开口，“要是宁郢毓有什么好歹，我死了你一定要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呸呸呸，你说什么话？！毓哥那么厉害，一定能好好回来的。”

“我没他一天，一个小时，我就快要窒息了。”我没夸张，是真的，难受得无法自拔。

“会好的。”格而斯破天荒将他的手臂伸到我面前来，拍了拍我的胸膛，以示安慰。

他这么一做，我也的确稍稍安心了些，只是那悲戚再也逃不掉，跟着我的血肉，一路纠缠。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期间有空姐推着食物来卖，可我几乎颓废地连想吃饭的心都弱了许多，只能昏昏沉沉睡过去，直到格而斯猛地一把推醒我，睁着他发光的眼睛同我激动地讲：“到了，我们到了！”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还来不及伸手揉一揉，就被人流挤着往下走了，湛蓝的天空，宽阔的大地，鲜艳的彩旗，以及，满耳的外国话，都在告诉我，我真的到了另一个国家，一个不再和我有任何关联的国家。

“好漂亮，好舒服啊。”格而斯摸了摸鼻子，叉着腰在机场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到我还在低着头一脸忧郁，刚刚快乐的语气被我损了大半，“我们得找到毓哥给的地址，这边走。”

“好。”

其实我是兴奋的我想，来到了宁郢毓生活的地方，来看看我爱的人呼吸过的地方，长大的地方，多有意义。

风很凉快，太阳也不刺眼，刚刚好，就温温柔柔给我提供照明一样，将我拖行李的影子拉得老长，很多人侧目来看我们，毕竟我们肤色与他们不同，我一头的白发更是引得他们频频注目，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压低了帽檐，加快步伐不去想太多。

“到了。”格而斯对了对宁郢毓画的地图，指着面前的房子笑得十分开心。

绿色的植物攀着栅栏正蓬勃生机，有些淡淡的花朵从深绿中探出头来，好似在悄悄查看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房子很大，也很旧，我们沿着楼梯往上走，很奇怪，这房子出奇的干净，好像天天有人打扫一样。

门没关，里面还隐隐传出女人的笑声，一遍又一遍，同别人说话，我只能听到女人一个人的声音，我猜测，应该是在和人通电话，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小桑这个名字，其他的什么都听不懂了，他们说话，应该只与我们叫名字时相同。

宁郢毓明明说过啊，这房子没人住，他家买得长期合同，至少要三十年后才合同到期，那这女人该不会自作主张就就住进来了吧？

女人长得一副温和的脸，谦和有礼，所以她推开门问我们话的时候，我及时抑制住了自己要出拳的拳头，她说了什么，我也听不懂，我看了看格而斯，他也只是摇了摇头。

这可真是糟糕。

“宁郢毓。”我试着用我们的话与她交流。

她似乎听懂了，突然伸手将我们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再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懂，但那失而复得的语气我是认得的，她的怀抱很温暖，我想，这就是母亲吧。

格而斯拿出宁郢毓画的地图，我突然想起来宁郢毓在临走前写的一封塞在行李箱里的信，我急急翻开行李箱，好一通乱翻，才看到它，我把它递给女人，女人捂着嘴低低哭了起来，最后又将我们搂进了怀里，是思念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