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父亲现在的意思，可是要革了娄大人的职？”尉肖河借着刚才的那股劲咄咄逼问。

他的城府，放在尉相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面对尉肖河的质问尉相四两拨千斤，不过是轻轻放下杯盏，如寻常谈话般摇头否认说：“革了娄夏渊辽的职，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司星使一职直隶于皇上，也只有皇上才能革他的职。”

这番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尉肖河是一点都听不出，既然听不出来他索性全都当成假话。在他心中，藏有对自己父亲极深的误解。

虽说尉相如今权势滔天，可江山臣民依旧是帝王的江山臣民。但尉相说自己不能插手皇帝的政事，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怎么说尉相这些年来也是处心积虑在皇上身边安插心腹，多多少少还是有能为他所用的人。现在的问题，也不过是皇帝到底被架空到什么地步。

尉相有多少心腹，这些事尉肖河自然是一概不知，他只当宫中能说上话的权贵皆是尉相的人。尉肖河打小一心只读圣贤书，明争都看在眼里却自命清高从不参与，暗斗更是避之不及。论官场之事，尉肖河确实比不过尉长洲。

“只是，这娄大人即是顺承天意，必定可知过去明未来。未来要发生什么，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是没有人能够知道。”尉相说至此处停了下来。他越是认可娄夏渊辽的能力，就越觉得此人不能多留。娄夏渊辽超脱尘世，自然也是拉拢不来。

怕只怕，娄夏渊辽早就看透了将来。

尉相从未于长子提起过未来的打算，就算是那些反叛的狼虎之心，也是尉肖河日久察觉出来的。尉相从未亲口承认过，却也造成了如今这种父子局面。尉肖河太过刚正纯善，在他的眼中除去白便是黑。而尉相要做的事，便是最容不下的黑。

尉相却知道，这世上除去黑白，最多的却是灰色。

“你若懂了，我便能放心得告诉你了。”尉相鲜少露出慈父的姿态，与尉肖河解释说。

其实在体弱多病的长子面前，他也鲜少摆出严父的模样。尉肖河不像尉清曲，惹了祸大不了打一顿再扔去祖祠跪两天。也不似尉长洲，身为庶子对父亲充满憧憬渴望得到认可，凡是尉相安排下来的事情都会尽力去完成。

尉肖河天生的体弱，做错事自然是罚不得。又对谁都带点傲气，有些事并不是你同他说了他就会信你，尉肖河更相信自己的所思所想。尉相自然是强势到不容置疑，久而久之便不知怎么与这个孩子相处，父子之情便越来越淡。

也是因为尉肖河的早慧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尉相太过于信任这个孩子将来必有大成。但他却不知道，尉肖河再怎么天生聪颖，有些事也不可能仅凭看就能学会，他也需要有人教导，有人指引。

尉相的那番话，只让尉肖河觉得十分委屈：“你什么都不同我说，我又怎么可能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