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肖河的回答带上几声颤抖的哭腔，尉相听后心底一震。这位不可一世的宰相，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忽视了重要的东西。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算之前忽视了这孩子的感受，如今一切也都已经成了定局。尉相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他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今后的日子里补偿罢了。尉相想当然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解决之道。

可再想想尉肖河的脾性，就算是得了那些补偿又怎么样，估计也只会被尉肖河当成别人施舍的同情罢了。

尉相抬手添上一杯茶，暂且将这些烦心的父子关系抛到脑后，回答尉肖河的话：“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等、等、等，又是等。多少事情都可以用这一句话搪塞过去，你以为我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打一巴掌给一块糖糕就能哄好。

尉肖河看着气定神闲的父亲，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干脆豁出去了，接着说道：“父亲，您看看，我如今的身子骨，可还能等到你口中的时机到来？”

尉肖河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己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温大夫的诊断结果更不可能透露给他。尉肖河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生命也正从这具羸弱的躯体里慢慢流逝。两年还是一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有可能，他所剩余生不足半年。

这件事，也是尉相的心结，他自认为是亏欠这个儿子的。自从听过温大夫那一番话，尉肖河的病情更是成了他的逆鳞谁都碰不得，就连尉肖河本人也不行。

可偏偏尉肖河就是触了尉相的逆鳞。

原本态度和善的尉相突然怒气暴涨，威严的男人冲冠眦裂，根本顾不上面前坐着的是自己儿子。放在桌上的手突然抬起重重拍下，震得不远处一排书柜跟着晃动。

尉相喝道：“胡说八道！你身子骨好着，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不该听的。”

双目赤红脸色酱紫，尉相现在是真的动怒了。就算是前年尉清曲不小心砸了皇帝的紫砂壶，尉相都未这般生气过。如今尉肖河这一句话，却直接刺在他皮肉上，想装作无所谓都装不出来。

尉肖河看着这样的父亲，着实被吓到。坐在椅子里的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生生卡在嗓子里。紧接着就开始脸色泛红，等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止不住咳嗽。

尉相依旧带着怒气，可看到儿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差直接把那颗心给咳出来，突然间又有些不忍心。他想伸手拍拍尉肖河的后背，却没料到被尉肖河一掌拍开。

“啪”一声脆响在空气中炸开，尉肖河自己的手心打得生疼，尉相的手背上也慢慢显出红色印子。

伴随着那一声响的消失，汇集在室内的压抑经久不散渐渐凝结。尉相收回手紧握着又砸在桌面上，望着尉肖河不再说话。

他等着魏肖河先开口，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能说出来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