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赠枝，我的……我的宁郢毓……在哪？”

我不晓得在这大厦面前跪了多久，我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臂被太阳灼烧着，满脸的眼泪一直往我脖颈里钻，绕在我的脉搏上，捏着我的喉咙，几愈置我于死地，不，宁毓死了，早死了。

所以忍着最后仅存的理智，我给那个该死的江赠枝打通了电话。

其实这时候，我最希望的是宁郢毓接起电话来，对我说，宁毓别闹，我晚上回来陪你，虽然这话老是骗我，但我爱听，但我乐意等啊，我的宁郢毓啊。

“人民医院A栋……”

“你把他赔给我，赔给我啊！”我不想听了，我不想听了！

我冲着手机毫无意义的吼叫，嘶哑的嗓子慢慢漫上了血腥味。

“艹，我就说你是小孩子吧？！做这一行我就说过了，死是不可避免的，需要早做好心理准备，你他妈现在来朝我撒泼打滚算什么？！你以为……你以为……我就好过了吗……”

江赠枝的抽泣声传了过来，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告诉我，宁郢毓，死了。

“江赠枝……我咒你，永不得所爱，就同我与宁郢毓一样……你最好祈祷，宁郢毓能起死回生。”

卑鄙吗？一点都不。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医院奔。

医院很大，我一直伸手去擦眼泪，一直一直，不停地流泪，我关上电梯门，在电梯里被电梯里奇怪的气息熏得直想吐，电梯门一开，我捂着嘴就冲进了厕所，眼泪流在手背上，干呕出的水让我快要把心脏也一并呕了出来。

等缓过了这阵难过劲，我再次虚浮着走出了厕所，巧的是，正巧遇见进来躲着哭泣的江赠枝。

我其实想多迷路一段时间，多挨一段时间，就当我没听到宁郢毓的死讯一样，只是走错了，走错了医院而已。

“三零三。”江赠枝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浇水。

“谁杀的，告诉我。”我握着拳头，忍住要一拳往他脸上打过去的冲动，可他的命，又是宁郢毓护回来的啊。

“M国贩毒团伙，我们的慈善晚会的主题就是自助缉毒警察……”

“是阿玉吗……？”

“宁郢毓让我不要……”

“不要告诉我什么！我问你，不要告诉我什么！就是他！他打电话威胁我，我不给他宁郢毓他就要给我点颜色看看！不是他还能是谁！难道宁郢毓还要让我对他们心存善念吗！呵……从现在开始，活在宁毓皮下的，还是阿破，还是阿破……”

我揉了揉赤痛的双眼，低低笑了起来。

“他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他不想看到，就活过来阻止我！”我摔门而去，转角就是宁郢毓在的房间。

我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一片白布，什么都看得不真切，是光，又全是绝望。

“你不是说……不是说……要为了我，好好活着吗……”我颤着手掀开盖在宁郢毓身上的白布，堵在肚子里的呜咽声再次蜂拥而出，我拿手碰了碰他惨白的脸，摸了摸他的嘴唇，最后抚上了他的心脏，那颗曾传达给我剧烈爱意的心脏，不动了，也死了。

他左手握在胸前，我知道他握着什么，那明明刚流完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现在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我要怎么，要怎么活下去你说啊！宁郢毓……宁郢毓，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你醒醒好不好，我求求你，你醒醒看我一眼好不好……宁毓要怎么活下去，宁毓要怎么活下去……”

没人回答，永远不会再有人回答我了。

我果然，还是一个晦气的人呐，把霉运都带给了旁人。

“宁郢毓，你等等我，等等我。”我在他的唇上吻了吻，眼泪落在他的眼睑上，滑到了他脸上，我抬手把它擦去，伸手把他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扳开，我的指饰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手掌里，白得刺眼。

“明明舍不得我，还要离开我……”我缓缓拿下我的指饰，戴在自己脖颈上，与他十指交握，“宁郢毓，走慢一点，宁毓很快，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