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定定看著婁硯，忽的一聲輕笑，道：「先生固然言之有理，可單憑這幾句話就想將鬼族拉到與您同一陣營，似乎籌碼不太夠啊……。」

「嗯？我何時這麼說過，方才那些話難道不是順著冥王殿下的意思往下接的嗎？」婁硯一臉無辜，含笑道：「我國的外交政策是不拉幫不結派，作為一個合格且熱愛祖國的遵紀守法好公民，我可是始終和祖國統一戰線並且奉行著相同主張。」

冥王笑意一僵，心裡呵了好幾聲，這神一般的遵紀守法好公民，沒忍住緩聲問道：「您真的有身份證嗎？」

「……，我心依然是*國心。」好端端的拆什麼台神煩，婁硯心裡吐槽，面上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從容淡定，連唇角的弧度都不帶變的，不過思緒卻是忽的飄遠，等把這些事情解決後，要不要弄張證來著……。

「證有沒有……問題不大。」商殷插了一句回道：「反正嫁進來就算。」說著將平淵從靈戒中取出，打算找張抹布好生擦一擦，太久沒用，易積灰。本來挺正常的舉動，落在冥王眼裡總覺得有那麼些意味深長，什……什麼意思……，警告？不就懟了婁小公子一句嗎，怎麼還拔刀呢……，護犢子都不至於吧……。

不過誤會也有誤會的好處，比如因為過度腦補而成功讓某位冥王住了口順帶將話題拉回了正軌。

「冥王今日屈尊來此，想來不是為了討論這些人間瑣事。」婁硯給人找了個台階，不然接不上話這位大人今日不就白走一趟了，沒找上欒御反倒來尋如今看來正處弱勢的他們，或許其中不乏是因孟蕊在其中有所牽絆的緣故，但無論如何也算主動示好，既如此他自然也樂得給人遞橄欖枝，不至於拂人面子。

搭好的樓梯不下就蠢了，冥王顯然是屬於聰明一類，接話接的夠快，「的確……。」不過語氣終究有些無奈，也是沒辦法的事，從他進門的那一刻起便註定失了先機，人間有句俗語叫做「無事不登三寶殿」，如此簡單便能說得清楚明白。

「什麼拉幫結派都可以暫且撇開不談，但我想不論是誰，都不會拒絕一場於雙方而言皆是有利的合作，將軍與先生應當也是如此，我可有說錯？「

「不錯。」婁硯示意他自己往下說，突然被點名的商殷也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明澈你煩不煩啊有話直說行嗎我聽著都累。」孟蕊不滿的瞪著正打算侃侃而談的冥王，好好一個賀喜這人非得跟著來，這下得了，將天聊成了談判，真是沒半點意思。

冥王將原本心裡盤算好的卻還未能出口的長篇大論又悉數咽了回去，一言難盡的給了孟蕊個眼神，祖宗，算哥哥求你，少說兩句不行嗎，你這樣拆台的若在人間領職做白工都不會有人要。

孟蕊：「……。」要你管，你有本事開我試試？

「……。」不敢。

他們倆兩個大活人呢……，婁硯有些看不下去，給商殷的哥眼神，你來。

「咳……。」商殷抵唇輕咳兩聲打破兩人間「暗潮洶湧」的氣氛，道：「我覺得……呃，孟蕊說得對，你有話直說就是。」

「我幫你們掩蓋必要的行蹤和蹤跡，但相應的，希望兩位能幫忙將那九階妖獸重新降服，斬殺或是封印，隨意。」

很簡單的要求，幾乎不需要考慮，婁硯一笑，道：「合作愉快。」

冥王有些驚訝，不過旋即也是笑笑，主動握了個手，「合作愉快。」和聰明人談條件要麼極費腦子，要麼就根本用不著腦子，不過婁硯的果決和商殷對他幾乎無條件的信任也當真有些出人意料。

只是還沒來得及過多感嘆，就被尷尬的揪著領子扔出了門外，「合作愉快了就拜拜了啊，領導走好。」說完緊接著就是木門啪的關門聲，砸得賊響。

孟蕊背抵著門長嘆口氣，目光在兩人身上徘徊了一會兒，道：「抱歉。」

兩道視線齊齊望過去：「嗯？什麼抱歉？」

「那個九階妖獸鬼族並非無能無力，非要拖你們下水，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和你有什麼關係？」商殷好笑，道：「他自然有他的考量，你既然喜歡他，不妨多信任他些。」

「喜歡個屁！」孟蕊矢口否認，頓了兩秒後又道：「什，什麼考量？」

被人保護得好也是一種福祉啊……，不過什麼都不讓對方知曉，就容易伸出誤會，如現在這般，婁硯搖頭將孟蕊重新按回凳子上，給她倒了杯水讓她冷靜冷靜，解釋道：「他不想將鬼族明擺上戰局，又怎麼可能親自出手？明知道此事和欒御相關，目的八成在於我們，他還無所顧忌的插足此間，不就是明目張膽的和神族對著幹？來日戰局若是當真擴大，鬼族恐怕就會欒御拉出來做出頭鳥甚至是活靶子，為了這諸多考量，他的選擇並沒有錯。」

「難怪……。」聽完婁硯的分析孟蕊頓覺方才有些對不住那個誰，神情也略顯低落，手撐著下巴鬱悶道：「我說他先前怎麼引著那九階妖獸清理了一堆惡鬼，卻始終不肯將其降服，還以為他是想利用這玩意兒將整個冥府的惡鬼凶靈都清個幹凈，卻原來是因為這個，……他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有時候知道的少些便能更輕鬆些。」婁硯溫聲開解，若可以，他也想做個什麼都不管的甩手掌櫃，讓商大刀一個人跑腿幹活就行的那種，自己呢，只需要每天端壺茶水躺在藤椅上書蓋著臉曬太陽，旁邊一隻小老虎一隻小鳳凰打架鬥嘴，這樣就很好。

「我和你不一樣，你聰明，又靜得下來，可我是若不知道還好，一旦知曉他有事瞞著我，便忍不住想刨根問底弄個清楚。」

商殷：「……那你問啊？」

「問了他就會說不成？」

商殷：「你問過？」

孟蕊默了，她……還真沒問過。

婁硯心裡輕輕搖頭，笑道：「走吧，他還在外頭等你。」

孟蕊看向緊閉的木門，朝兩人點了點頭便起身離開，出門果然便見那人站在不遠的地方，一身黑衣背著手，腳邊是從石磚縫隙里長出的血紅色彼岸花，有死靈經過，都是避得遠遠地行禮，再走得飛快，看吧，這冥王當的真沒意思，鬼見了也愁。

「我可以答應你不插手，但以後有事不準瞞我，即便我不問，你也要說。」

冥王一頓，有些愣的點點頭，目光越過孟蕊正好能看見挽起了布簾的店內，婁硯目光也正好對上他便朝他微一頷首，這人……還真是熱心……。

「他說什麼？」商殷著門外問道，理解一下他不懂唇語。

婁硯：「他說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