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聽。」陳決遠湊近了我的耳朵，唇瓣有意無意的蹭著我的耳垂。呵出熱氣。「譚泊，你不知道，我有多懷念這個場景，日日夜夜，每場夢裡。」

我神色掙扎，這句話無數次聽他說過，時間彷彿回到了幾年前，聚光燈彷彿從天花板上投射下來，無數花瓣從天降落。

陳決遠手捧著鮮花，在我的琴聲下緩緩上台。等我指尖彈下最後一個音節，他就像是最虔誠的朝拜者，送予我最鮮嫩美麗的玫瑰花。

全場的掌聲以及喝彩在我眼裡，都不及他嘴裡的那一聲，「真好聽。」

他那眼裡的熱情與愛欲都快要溢出來。最終只化為一個熱忱的擁抱，把我徹底融化掉。

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多麼一場荒唐至極的笑話啊。

猶記當年，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好聽」是真心還是假意，被設計到如此下場。如今說到底，我也沒有多大的長進，看不懂他現在的示好又是在圖謀什麼。

我雙手握拳，琴聲止，「我已經身無長物了，除去這一具糟粕的身體和瘡爛的心，什麼也不剩了。陳決遠，你到底想要什麼？」

陳決遠的身體突然僵住，突然狠狠笑了幾聲，我心底一顫。

緊接著，他一把把我向前推。

我的頭磕在前面的鋼琴上，他手掌發狠按著我的脖頸，我掙扎卻動彈不得，幾近窒息。他聲音絕厲，「我想要什麼？我當然是想要你的身體了，不然呢？你以為呢？我愛你麼？我很多年前就想把你摁在鋼琴上狠狠的草了。」

後方的痛苦讓我全身冷汗，扣著琴沿的指節已然泛白。噁心感從胃延伸到喉嚨，頭皮發麻，恨不得早點離世。

『我想和你好好過。』這句諷刺的話幾天前還在耳邊揮之不去，這才多久就露出最真實的模樣。

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太噁心了。

...

「譚泊，你太噁心了。」唐戰平鄙夷的眼神，彷彿能刺穿我。

我看了一眼靠在洗手間門上的唐戰平，彎下身子，把手放在自動感應器的水龍頭上。「還行吧。」

他冷笑一聲，鄙夷更甚，「當鴨子舒服麼？屁股被艹爛了吧，有沒有去醫院檢查，得病可不好。」

我起身，把手放到烘幹機下吹熱風，接著撕了張紙，把餘下的水珠擦幹凈，轉身看著他，輕笑了一聲，「舒服呢，屁股還沒被/操/爛。多謝操心，醫院也去過了，沒什麼病。」

「陳決遠那個畜生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去——」

他話還沒說完，被我打斷，「戰平，別說了。」

他胸口大幅度的起伏，似乎在平復些什麼，看了我半晌，「別叫我名兒。我可沒有你這種朋友。」

「行。」我點頭，接著錯身從他身邊過去。

似是不甘心，唐戰平在我身後斥聲喊，「你以後會後悔的！」

「以後再說吧。」我說了句，頭也沒回。

前方高朋滿座，我還沒過去就被悶得透不過氣，手心裡的紙巾忘記扔了，被我帶了一路，團成一團，幾乎濕透，我遙遙看著陳決遠，鎮定地朝他笑了笑。

他卻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把視線轉向別處。

「譚泊快來，等你好久了。」肥膩豬一般的手半途截住我，「來來來，這邊坐。」

我眼神求助看向陳決遠，渴望他能給我解圍。

他卻默不作聲，抿了一口酒。

「你的歌我特喜歡。人說得一點不假，看美人啊就聽他聲音，歌美人更美。譚泊，這一杯敬你，年少有成啊。」

「我...不太」會喝酒。看了一眼陳決遠的眼色，我壓下那句話，笑了笑，「雖然我不太勝酒力，但是陪徐總這杯，是必須的。」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了幾聲，「酒力嘛，這東西能練出來的。以後這種場合多了去了，得適應啊。」

最後一句彷彿意有所指。

我低頭，那油膩的右手隔著褲子在我的腿上或輕或重的掐捏著，不懷好意的笑讓我後背發麻。

陳決遠全都看到了，可是他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繼續陪著周圍人你來我往。

我心涼，一鼓作氣仰頭，酒杯見了底。

有點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