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後，我跟陳決遠說起宴會上那個男人，還記得當時他說了什麼話麼？

他的眼神里都是揶揄和不屑。

第一次，我看見他這幅表情看我。

我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我不想他瞧不起我，更不想失去他。

簾子半掩的屋內，冷色月光照在陳決遠半明半昧的臉上，他的手掌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倒在身後柔軟的床。

「你太敏感了。」他輕聲冷笑，「譚泊，你太敏感了。如果你連這個都無法忍受，以後更不要說了。你和娛樂公司的合同就是一張破紙，連放下身段都做不到，就等著得罪人被雪藏，一生無為而終好了。」

那時的我握緊了床單，強裝出倔強，竟然傻兮兮地說，「我可以忍受。」

「是嗎？」陳決遠蹙眉，略帶審視的目光一寸寸的掃過我，彷彿要把我看透。

「是。」

「證明給我看。」

我喉頭滾動，咬咬牙，仰頭，試探性親吻了他的唇角，像是一隻階下囚，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的眼睛...

隨後，是荒謬暴戾的夜晚。

那是第一個夜晚。

那時的我年紀太小了，被家人保護的太好了。像是一隻養在溫室的花草，一心渴望打破那層庇護著我的玻璃罩，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終於有一天，一隻野獸衝進花園，撞碎了玻璃。

我以為它是我的拯救者，慶幸他讓我擺脫桎梏。

想想真是可笑...

外面的空氣遠比我想像的更加污穢不堪，冷風四竄，陰鬱的天彷彿永遠不會明亮。

我誤以為的拯救者，也不過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而已。我回頭去看曾經保護我的溫室，如今只剩下一推碎玻璃了。

。。。

過早的昏迷減輕了我的痛苦，後面的事情我只記得個大概。腹部格外的疼痛，或許是鋼琴角硌著的緣故。

我真的不願意睜開眼睛，我寧願自己還活在過去。

右手被人握住，微涼的碘伏細細描著手腕上的傷口，嘴裡彷彿突然多了點血腥味。

「兩年，」他輕輕吻正我的手心，「跟我一起生活兩年。秦雪的骨灰還給你。」

我睜開眼睛，「不騙我？」

「嗯。」

一個嗯字，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我望著牆角正在結網的蜘蛛，出了神。

我知道這是陳決遠的緩兵之計。給我一個限定的時間，給我構造一個希望，一個可以盼到頭的日子，我可以抵著即將瘋狂的思想，忍受他對我做的一切。

看來我昨日絕望之極，咬破自己手腕自殺的行為，真的把他給嚇到了。

。。。

後來我們相處模式極其和睦。主要原因是自那次事件之後，他每周只留宿一夜，也不對我做什麼偏激的事情，就只是睡覺的時候緊緊抱著我，每次我喘不過去翻身過去，他就會壓低聲音，「轉過來，我想看你眼睛。」

裝作聽不見也不行，他會咬我的脖子。細細密密的咬，時輕時重。不過幾十秒，我就繳械投降，轉過身去。任他攻陷我的唇齒。

初秋的一個下午，九月七日當天，陳決遠托助手送了我生日禮物，一張芭蕾舞劇的票。

劇名是《天鵝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