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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綿冰乍暖

    冰下一瞥誤終生。 現代架空,見習大學生記者 X 花滑選手。

    第六章

    小說: 綿冰乍暖 作者:玄云祈水兮 字數:3131 更新時間:2019-10-16 01:45:40

    雖然頗有些趾高氣揚地答應了凌卯的請求,回過神來時易之揚已經坐在自己房間的矮桌前,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而捶胸頓足起來。

    他自己也拿不定這到底是不是好事,煩躁又鬱悶地抓過手機想找人聊一聊,翻著通訊錄和微信列表卻覺得找誰聊都不夠妥當。習慣性地打開新聞界面,一直關注的體育欄便自行移到了榜首的位置,定睛一看便看到了田實教練的身影。首都這幾天突然升溫,年紀不小的田教練整塊脖子都汗淋淋到反光,正一臉嚴肅地握著誰的肩膀說著話。

    新聞的標題仍是一如既往的駭人:「『易』時代終將過去?花滑新秀備受青睞!」易之揚對著照片辨認了幾秒,認出來那應該是今年才進入國家隊的周滿,他有看過對方的幾場國內比賽,基本功沒話說,心態好心力定,的確是個好苗子。他笑了笑,明白田教練是在為本國的花滑未來挑選合適的種子,心裡像漲潮退潮一般,起起落落,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易之揚趴在床上放空,正摳著被子角若有所思,鬆鬆握在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他低下頭一看,是凌卯發來的消息,詢問他明天是否有安排。他看著手機好一會兒,知道這件事情是沒有反水的可能了,這才慢慢地敲了有空兩個字發了過去。

    對方好像就等著他的回覆,信息送出還沒幾秒,那邊就送過來了進一步的邀約:「那明天能一起出去麼?我想稍微進行一點取材,你看可以麼?」

    易之揚有意只正面回答他半個問題:「去哪?」

    「都可以。你呢?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或者我們見面了在討論也行。」

    不得不說,除了一開始拜託取材有些唐突之外,凌卯的表現都十分有禮貌,這讓方才還在思索著如何反悔的易之揚重新糾結起來。終究是做慣了好好先生,易之揚捋了捋自己軟塌塌的頭髮,回覆道:「那就再討論吧。」

    其實他有很多想追問凌卯的,想問他為什麼這麼想採訪自己,真的只是因為是自己的粉絲麼?想問他採訪內容會涉及什麼,有沒有簡要的內容可以先讓自己過一遍。想問他他口中的《集菁刊》究竟是什麼樣的雜誌、往期的內容有什麼。不過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反正在自己眼裡,「易之揚」這個名字已經夠糊了,雜誌上編排的一切將會朝哪個方向流去,對他而言,重要嗎?

    但不知是出於信任還是放任,他總覺得沒必要較真,也沒必要擔心。易之揚閉上眼睛,想起在大廳里,自己拒絕凌卯以後他耷拉著肩膀、眼神沮喪的樣子。

    他隱隱從那副模樣里嗅出了點熟悉的感覺,只是這種熟悉太難以抓住,無法用言語表達,易之揚想著想著,腦子裡便開始變得混沌,奔波的勞累讓他很快拋卻了正在思考的東西,漸漸地沉入了睡眠之中。

    作為國家隊的一名花滑選手,被媒體採訪本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每到賽季,選手總是要面對幾十個話筒和直播鏡頭,表達自己勝不驕敗不餒的氣質。從小到大,易之揚本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了,但一覺起來,真正到了要接受凌卯的取材的時候,他居然發現自己緊張地同手同腳起來。

    他舀了一勺甜豆花放進嘴裡,又抬頭看了一眼對面一側的凌卯。從開始吃早飯到現在,男生大半張俊臉不是低著對著相機按鍵和熒幕,就是抬起來被鏡頭擋了個嚴嚴實實,面前的炒麵都快涼了,還孜孜不倦地在調試相機和拍易之揚這兩件事上循環往複。

    總不能不給他拍吧?易之揚在鏡頭下吃得渾身不自在,咬著勺子暗暗恨十幾分鐘坐下前愉快答應凌卯拍照要求的自己。就在凌卯再次將相機抬起來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放下勺子,沖著鏡頭略帶無奈地挑了挑眉:「你不吃麼?」

    「吃啊,調試好相機就吃。」凌卯放下相機,沖他燦爛一笑,像個小太陽,「這個相機我不太熟悉,所以可能要多調一會兒。馬上就好,咱們爭取快點開始,快點收工。」

    易之揚點點頭,重新低下頭去叉自己的燒麥,凌卯則果然如他自己所說,很快放下了相機,專心對付起面前那盤半冷的炒麵。

    出了酒店門,易之揚便開始等凌卯自己向他介紹今天的取材內容。然而凌卯只是在一開始和他討論了些關於景點名勝的事情,之後便像是手和相機長到一起了一樣,總是忽地撤後或提前幾步,鏡頭對著易之揚就是一發快門。易之揚被他這一驚一乍的抓拍弄傻了一路,每一回鏡頭掃過來時,面部表情就僵硬地像是幾塊石頭一樣,原本流暢的步調也突然卡了殼,像個做工粗糙的木偶人一樣停在原地,直到凌卯開始對著鏡頭檢查照片,全身才像浸到熱水一般溫熱回來。

    「你就當我是空氣。」凌卯從前面跑了回來,見易之揚聽了他的話,控訴一般地微瞪了他一眼,不由得笑著將相機放到他眼前:「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僵硬?雖然和你在花滑比賽中的狀態比不了,但是還遠遠談不上僵硬。我對時機的把握還算不錯,要不要看看?」

    易之揚癟了癟嘴,很沒信心地將相機拿過去的同時也不忘小聲地反駁一句:「還空氣,你這麼大一個活人,上躥下跳的,誰能......誰能忽略你。」

    他的確是小小驚訝了一番,說話時上下牙都打了個磕磣。凌卯鏡頭下的自己透著明快的生活感,那些他認為的僵硬與抗拒被紛紛軟化成某種淡淡的氛圍,明明自己和別人一樣,是逐漸喧囂的街區中的一份子,照片中的自己卻彷彿花田裡被玻璃單獨罩住的一株花,透著幾絲格格不入與落寞。

    凌卯看著他的表情,捏了捏他的肩膀:「還可以?」

    這一問藏著點邀功的意思,易之揚吸了吸自己的腮幫,把笑憋了回去,淡淡地將相機遞給他,不接腔他的問題,重新毫不留情地抗議起來:「總之,繁華地區還是別搞這種突然襲擊一樣的照相了,引人注目,有點......不好。」

    凌卯楞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點點頭,關上了相機的鏡頭。

    「緊張?」

    像是怕人聽見一樣,凌卯側著頭問他,聲音帶出很輕的風,撲在易之揚的耳朵上。易之揚抬起手,想去抓有些發癢的耳朵,指頭抬到一半卻拐了個彎,掩蓋羞赧一般,撓了撓自己的脖子:「嗯,有些不自在。也許是從沒有在這種公共場合這樣取材過吧,有些不習慣。」

    「抱歉,是我疏忽了。」凌卯的語氣有些發沉,易之揚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介意,兩個人並肩走了一段,身邊的店鋪從旅遊紀念物到食品再到餐館,陽光打在做舊的磚路上,整條街上只有人語和足音,讓人不經意地放慢了腳步。

    「花滑的時候,你也會緊張麼?」

    易之揚將數著磚塊的眼睛放遠,沉默了幾秒:「也並不是不會,不過和突然照相還是有不一樣的。花滑的時候,我更多的會想到的是高質量的達成目標或者完成比賽,應該說,我感受到的是『壓力』,它隨我而變,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負面的,顛覆與否,完全在我。」

    凌卯朝著他看的方向看去,即使到了上午8點多,乾英山的周圍仍然覆著牛奶般厚重的霧,久久不散:「你一直控制的很好。」

    身邊傳來一聲哂笑:「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

    「我可是有粉絲濾鏡的,」凌卯半開玩笑一般說道,「我看過你的所有比賽,在我眼裡,無論什麼比賽、什麼名次,你的作秀一直都很美。」

    腳下微頓,易之揚看了他一眼,恰好碰到他轉過來的目光,被他捕捉到了神采里的溫軟,有些不自在地扭回頭來:「能讓你這麼覺得就好。花滑本身就是展現『美』的運動,這是我們踏上冰場的職責所在。我覺得,只有先帶來『美』,才能夠帶來榮譽和褒揚,在冰上,對『美』的追求是這個職業的核心,也是每個花滑選手運動時的本能......不管你是不是在奉承我,能被你這樣評價,我很開心。」

    凌卯看著他的側臉,對方的每一句話都說得很輕很慢,卻又像包裹了什麼千斤重的東西,沉在凌卯心裡死死地扎了根。易之揚的臉上還帶著點因為開心而浮上的紅暈,不過是一個粉絲一句聽著不太走心的評價便能換來他這樣明亮的表情,這點快樂來得太簡單明了,簡單到他的鼻子有些發酸,胸口有些發堵。他偷偷環顧四周,沒有任何一個人認出他身邊的這位是誰。凌卯在心裡嘆了口氣,朝著易之揚重新開了口。

    「你對這邊熟悉麼?」

    「你指什麼?」易之揚一下沒反應過來,表情裡帶了幾絲茫然,「我少說也有十年沒來過了,這邊變化也挺大的,現在也談不上什麼熟悉了......怎麼了?」

    凌卯將相機放進包里,指了指主路邊的一條小徑,露出一個有些壞的笑臉:「帶你去享受度假生活,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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