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摩托嗎？！不燒油，用電的？」許天冬無語了。

「這是電動車，你看，燒油的都有個排氣筒的，電車沒有。」程堯耐心講解起來。

「一個電動車幹嘛做成一個燒油的摩托樣子！」許天冬無語了。

「外形比較有市場吧。」程堯認真回答道。

許天冬沒了脾氣，只好下來和程堯一起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走了起來。走了一會兒，程堯覺得沒意思，湊了過來。

「咱倆聊天唄。」

「嗓子疼，不想說話。」許天冬覺得自己是被氣的，自從遇到這個程堯，他哪兒哪兒都不順。

「你不是問我，我犯了什麼錯嗎？」

許天冬有點驚訝地看著他，本來以為他不想說，沒想到他自己又主動提起這個茬了。

「剛才照片上的女孩你看到了吧。」

「嗯……」

「那是我妹妹，叫程彤，她四年前失蹤了，在給我買生日蛋糕的路上。」程堯深吸一口氣，「後來我在刑警隊逮到個殺人犯，他殺了很多和我妹妹一個年紀的女孩子，我就把他給揍了，然後就被開除了。」

許天冬愣住了，他沒想到程堯會把這種事情告訴他。

他是在對我表示親密嗎？

這樣私密的事情，會對一個陌生的人說嗎？

「我希望你能夠了解我一些，所以什麼都想跟你講。」程堯笑笑，「就算是現在，我也還在找我妹妹，我停不下來，我想著，她肯定還會回到家裡來的，到那個時候，她知道她的哥哥一直在找她，她的心裡肯定會好受一點。」

「你的家人也一樣在找嗎？」

「我爸媽當她死了，如果不這麼自我催眠，他們活不下去的，有時候知道她死了，傷心痛苦一陣也就算了，就怕不知道她在哪裡，就總想著自己努力一下就能夠找到她，找著找著，這輩子也就賠進去了。」

「……對。」許天冬就這麼接了一句，沒有再說話。

「你父母是不是……嗯……不在了？」

「算是吧。」許天冬說。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程堯說：「我會對你好的。」

許天冬說：「沒必要。」

「為什麼？」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一直追著我不放，只不過見過面的交情，有那麼深的感情嗎？」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做的飯很好吃吧。」

「你找個廚子比我厲害多了。」許天冬堵回了他的話。

「一見鍾情行不行？」程堯說，「你那套白色透明衣服太好看了，誒，你當時準備幹嘛去來著？」

「去夜店廝混。」

「你看嘛，你也很寂寞嘛。」

「……」

「看來我說什麼你也不會信了，你很討厭我嗎？」程堯轉過頭問，許天冬轉過頭看著他好看的眉眼，心裡卻很平靜。

「我不討厭你，但是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總要給我個答案吧。」

「大概一見鍾情這種事情太讓人沒有安全感了，來得這麼快的愛情，去的也快。」許天冬說，大概是這個時候的天氣和氣氛太適合講故事了，許天冬決定給程堯講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很單純的女人，她愛上了一個有家的男人，並為那個男人生了雙兒女，但是後來她發現這男的很愛自己的原配妻子，之所以找上她，是因為他的原配妻子不能生育。那個女人生下孩子之後，孩子就被抱走了，她哭著想要找回自己的孩子，最後被三十萬堵住了嘴，拿著錢默默離開，不久後就嫁人了。」

「那兩個孩子呢？」

「那兩個孩子被男人抱回了家，剛開始男人和他的妻子對孩子還是很好，但是孩子大一些的時候，原配竟然懷孕了，然後生了一個男孩，這兩個孩子頓時有點多餘了，但是畢竟有點感情在，男人也喜歡那兩個孩子，所以他們還算過得去，就這麼過了幾年。有一天，抱回來的男孩和原配生的孩子起了衝突，打了一架，原配的孩子受了傷，臉上留了疤，原配決定了一件事。」許天冬眼睛靜靜看著遠處的黑暗，繼續講著，「原配把那兩個孩子扔了，她帶著他們坐火車去了很遠的地方，然後把他們丟在那裡，自己一個人走了。」

程堯不說話，他看著許天冬，想從許天冬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但是許天冬的臉上很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那個男人沒有對他的原配妻子做任何事情，甚至寬容了她丟棄孩子的行為，你聽到的時候會不會以為這兩個人是真愛？」許天冬笑笑，「其實是他出軌了，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想要離婚，如果帶著三個孩子他負擔會很大，所以這兩個孩子丟了就丟了吧。」

程堯：「我人渣見的挺多的，這個倒也不算最渣的。」

「但是這兩個人讓我明白了愛情，不過是一時衝動的產物，等一時衝動過後，一切還會回歸起點，你是什麼人還是什麼人，不會有任何改變，你寂寞就還是會寂寞，也不會讓你更充實。」

「那是你沒有見過好的愛情，你姐姐姐夫不就很好嗎？」

「我姐姐姐夫，呵呵，或許吧。」許天冬笑笑，「但是我就是這種人，我不相信愛情，不相信一見鍾情也不相信日久生情，所以抱歉了。」

「今天玩的很開心，但是以後請你離我遠一點。」

這是許天冬今天對程堯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不管程堯再說什麼，他也閉口不言，剛剛被程堯引起的一點熱度被這冰冷的天氣和冰冷的故事澆滅了，再也燃不起來了。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推著沒電的電動車在雪裡走著，走著。

一個小時後，兩個人終於站在了古銅巷的門口，許天冬沒說話也沒看程堯，低頭就往巷子里走，被程堯叫住了。

「拒絕就拒絕了，連個再見晚安都不說？」

程堯說著把電動車支在那裡向許天冬走過來，許天冬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圍著他的圍巾，他把圍巾塞給程堯，低著頭又要走，被程堯一把抓住。

「我不喜歡勉強人的。」程堯笑道，「別緊張好嗎？」

許天冬不說話，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

程堯把圍巾纏在了許天冬的脖子上，給了許天冬一個熊抱。

「你這臭小孩，跟不跟我在一起都不要緊，要好好的啊。」

隔著羽絨服的擁抱感覺不到溫度啊，許天冬想。

程堯放開許天冬，然後站在那裡看著許天冬遠去，當他走到巷子深處的回頭望了一下，看到路燈下的雪地里，那個高大的青年還在對著他大力揮著手，他咳嗽了一聲，轉頭鑽進了黑暗之中，快步往店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