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堯的相親會可以用失敗或者非常失敗來形容，繼而產生的連鎖效應就是這個片區的適齡女子對程堯都深惡痛絕，經常背地裡陳述這個無良的直男癌都做了什麼噁心的勾當。程堯樂得清閑，他對相親這種東西是非常抵觸的，因為他根本就不喜歡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們。

不過這次相親會帶給他一次意外的收穫，許天冬開始主動聯繫他了，並且是那種撩漢子類的閑聊。

天冬：那天相親是不是很酸爽。

程堯：是啊，下次你也試試。

天冬：我可來不了，我之前去過一次同志的交友社區，嚇得我再也不敢去了。

程堯：為什麼啊？

天冬：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程堯：你先給我預警一下唄。

天冬：嗯，很多人都很油膩，還有禿頂的。

程堯：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好了？

許天冬半響沒回話，過了一會兒，他回了一句：是啊，你挺好的。

後來程堯沒有再發過來，許天冬也沒有再找他說話。

他腦子裡全是歐林讓他接近程堯的話，還有那些能夠讓他一生痛苦的錄像，那些錄像慢慢地聚集在一起，黑壓壓地壓下來，讓他看不到未來。

程堯沒有回覆許天冬，他直接用行動表明了。

他開始來小冬書店點奶茶了。

那天他下了班，拎著一兜子蘋果就往小冬書店跑，進屋就先一人分了一個蘋果，一路分到了許天冬面前，他把最後一個蘋果塞給許天冬。

「平安夜快樂。」

「這個時候買蘋果，死貴死貴的。」許天冬洗了洗，直接咬了一口，脆甜脆甜的，汁水十足。

「給我來杯紅豆奶茶？」

「我這裡沒紅豆，只有原味的。」許天冬懶洋洋地說。

程堯剛想講究一下，許天冬笑了笑：「除非你帶我去買些蜜豆回來。」

程堯求之不得，帶著許天冬就出去了，許天冬出門時佟野滿眼的疑惑，但是礙於程堯在，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許天冬和程堯一起走在雪後的小路上，風一陣賽一陣的涼，但是卻格外清爽。

「你怎麼突然願意搭理我了？」程堯問。

許天冬笑了笑，轉頭看著程堯，程堯的心就漏跳了一拍，許天冬長得清秀漂亮，一直都是一張少年臉，頭髮又細又濃密，有點亂糟糟的，像小貓咪的毛一樣，耳朵上那枚鑽石耳釘襯得他皮膚白皙，格外好看。

「我一個人過了好些年。」許天冬慢慢地說，「從來沒想過有什麼伴，但是最近我有點寂寞了，總想有人陪著。」

許天冬又說：「你好像對我有意思，要不，我們還是試試吧。」

程堯不說話，許天冬以為他被自己突如其來的示好弄得有點暈呢，轉頭一看，程堯就親了過來，程堯雙手捧著許天冬的臉，慢慢地吻了下去，許天冬詫異地想要掙脫，卻被程堯一把按住後腦勺，拖了回去，繼續加深這個吻。

許天冬覺得全身發軟，呼吸也急促起來，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吻過，即便是他做過無數次那麼骯髒的事，但是這樣的吻是第一次，配著雪後清冽的空氣，許天冬腦子懵懵的。

這就是戀愛吧，是吧……也太突然了呀。

許天冬閉上眼睛，眼睛裡滑落出一行淚水，但是他很快就抹去了，程堯鬆開他的時候，看到他睫毛有點濕，程堯有點尷尬。

「我的技術那麼差嗎？差到你想哭？」

許天冬噗嗤一聲笑了，一邊笑一邊錘了程堯一拳，程堯第一次見許天冬笑，乍看上去好像一個大學生一樣，幹凈又無憂無慮，但是許天冬有雙厭世的眼睛。

這樣的人都有故事。

程堯不願意問。

許天冬被程堯用小摩托拉著去了菜市場買了很多紅豆還有蜂蜜之類的東西，路過一家蛋糕店的時候，許天冬拍拍程堯的背。

「放我下去，我要買東西。」

「你要買蛋糕啊？都是女孩子愛吃的東西。」

「要你管，又不花你錢。」許天冬毫不客氣地刺了他一句，從小摩托上下來了，回來的時候臉上美滋滋地，左手拎著一個裝著生日蛋糕的盒子，右手拎著一個塑料袋，裡面裝滿了蛋糕。

「知道你不喜歡吃，就沒給你買。」許天冬說，程堯哈哈大笑。

「所以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吃的？怎麼還買生日蛋糕，過生日嗎？」

「不是啊，只是想吃大的奶油蛋糕而已。」許天冬撇撇嘴。

小摩托滿載而歸，帶著兩個人回到了小冬書店，程堯急著回家帶程彤去辦事，就準備走了，臨走前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塞給許天冬。

「不管是不是你生日，都給你禮物，生日快樂。」

程堯走了，許天冬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隻很好看的男式機械手錶，錶盤大大的，簡潔又粗獷。

佟野嘴裡塞著一塊蛋糕過來推了許天冬一把，許天冬回頭。

「你真打算和這個警察長期接觸？」

「BOSS的命令。」許天冬說，把手錶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佟野嘖了一聲，轉身走了。

其實今天真的是他的生日，只不過沒有人記得了，包括失憶的姐姐。

晚上許天冬回了一趟姐姐家，但是沒有進屋，而是在小區里的一個花壇里挖了半天，挖出一個黑色塑料袋，裡面方方正正的好像放了一本書，他小心地擦去上面的泥土，然後把這個袋子藏在了自己的書包里。

回去之後，他來到小冬書店樓上的房間，把門鎖好之後，爬進了床底下，從裡面掀開一塊鬆掉的地板，把東西藏了進去。

然後他去洗澡刷牙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晚上躺在床上，他用手機看了會兒小說，小說講的是一個犯罪故事，這個罪犯也不是從小就是罪犯，他小的時候母親跟人跑了，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父親天天出去喝酒，家裡只有他一個人，有時候父親會帶女人回來，那些女人看見他一個小孩子一般都會有點惻隱之心，給他些吃的玩的，或者陪他玩一會兒，所以他並不討厭家裡來人，直到有一天，他父親帶了一個樣子樸素沒有化妝的阿姨回來，他本來以為那個阿姨也會帶他玩一會兒，就對那個阿姨討好地笑了笑，結果那個阿姨是父親找的新妻子，提出的結婚條件就是把他送走。

送他走根本毫不費力，父親直接聯繫了一家飯店讓他過去做工，包吃包住，工資打到父親卡里，他被送過去的幾天簡直就是地獄，又打又罵，連飯都吃不飽，他哭著偷偷跑回家的時候，發現父親已經給門換了鎖。

他徹底被拋棄了，他一個人在街道上睡了一晚上，路上還有好心人給他丟了十塊錢，他拿著十塊錢想，他父親從來沒有給過他錢，一個有最親密血緣的人竟然還沒有一個路人。

他最後看不下去了，那個罪犯殺死了那個女人，而那個女人死的時候還懷著孕，父親發現妻子的屍體之後，哭著罵那個孩子喪心病狂，那個孩子也覺得自己是個瘋子，所以他徹底瘋了，他跑掉了，然後躲藏在黑暗的角落裡，專門殺那些和自己繼母還有親生母親長得很像的人，落網那天，他直接從高架橋上跳下去，被一輛卡車軋得血肉模糊。

許天冬看不下去了，他把書合上閉上眼睛待了一會兒，給程堯發微信。

天冬：喂，你們是怎麼看罪犯的。

程堯：啊，我們看他就是行走的數據表，抓一個，表上記一個。

天冬：你們會覺得他們可憐嗎？

程堯：可憐什麼啊？被害者不可憐嗎？我要是覺得犯罪者可憐就不會來做警察了，我應該去做聖父，開個懺悔堂，專門收這些傢伙。

天冬：呵呵呵，說的也是。

程堯：怎麼了？突然問這個。

天冬把小說的鏈接發過去。

天冬：在看這個。

程堯沉默了一會兒，回他：真無聊。

天冬：是啊，我這個人就是挺無聊的。

程堯：要是這樣的犯罪者，也挺可憐的，但是有的人遭受他同樣的待遇，卻不會犯罪，所以有時候犯罪不能全推給外界原因。

許天冬沒說話，那麼他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