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程堯和許天冬的愛情，是從程堯天天跑來找許天冬開始，那麼他們的結束就是許天冬來找程堯那一刻。

程堯正在和同事在派出所門口說話，就看到遠處走來一個人，乍一看沒認出來，再一看，竟然就是許天冬，許天冬還是原來的髮型，高高瘦瘦的白凈樣子，只是他摘去了耳朵上的裝飾，穿了一件白色的運動衫和淺灰色的運動褲，背著一個深藍色的帆布包，沒有任何裝飾，卻簡單幹凈。

他從遠處慢慢地走到程堯面前，抬起手跟程堯打招呼，程堯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機械手錶，在陽光下亮閃閃的。

然後許天冬說：「嗨，幹嘛呢？」

程堯就笑著走過去拉他的手，許天冬一躲：「上班呢？幾點下班？」

「今天白班，六點下。」程堯說著，用手撓了撓頭。

許天冬抬頭看著程堯，這個爽朗的青年，眉眼英氣，穿著一身警服，站得筆直筆直得，格外地精神。

「真好看。」許天冬說，「我六點再來找你。」

許天冬說著跟程堯打了個招呼，轉身離開了。看著許天冬的背影，程堯的表情就變了，變得有些凝重，他似乎從來沒有在許天冬面前露出那樣的表情。

然後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耳機，戴在了耳朵上，擰開。

許天冬離開程堯之後，回了書吧，本來在這個偏僻的地界，就很少人來書吧打發時間，在張龍幾個人的刻意經營下，更是門庭冷落，幾乎可以關門大吉了。

但是玄網的生意卻進行得如火如荼的，隨著春天的到來，進入玄網觀看各種視頻的人也如雨後春筍般多了起來，而對於作秀者的數量需求也越來越大，佟野和許天冬所在的據點這個月下達了五個作秀者的指標，說實話，這是比較困難的，尤其是在主力隊員許天冬完全心不在焉的情況下。

許天冬一進門，本來在前台和佟野說話的張龍馬上哼了一聲轉身上了樓，只剩下佟野和許天冬面對面，許天冬想起那天佟野和他的吻，難免有些不自在，想著打個招呼就上去的，結果被佟野叫住了。

「天冬，我們談談。」

「談什麼……」許天冬慢吞吞地來到佟野面前。

「對於那個警察，你是怎麼想的？真的喜歡嗎？」佟野問，然後不等許天冬回答，他就又問了一句話，「我之前並不知道你可以接受男人，如果你是想要一份愛的話，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你是認真的？」許天冬有點驚愕，「你那天不是在幫我演戲嗎？」

佟野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看著許天冬，許天冬迎著佟野的目光，一副淡然的表情。

「我是不是認真的，你很在意嗎？難道你和那個警察，是認真的不成？」

「本來不是的……」許天冬低聲說，他本想再說出後面的話，但是卻沒有說出來，他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手錶。

「我不會逼你，考慮一下。」佟野說，「比起他來，我和你更合拍不是嗎？起碼我們是一路人。」

許天冬沒有說話，佟野從櫃檯前走過來，和許天冬面對面，許天冬抬起頭看著佟野儒雅的面容，如果沒有人告訴他，他真的會覺得佟野是一個溫和的老師或者醫生，但是他和佟野無比清楚，他們的背後，到底埋藏著多少臟污。

「BOSS問你現在和程堯的關係怎麼樣了？他要你去見他。」

「知道了……」許天冬說。

「我陪你。」佟野伸過手來，把許天冬的手拉住，但是許天冬感受不到一絲一毫溫暖，他覺得兩個人的手都是冷冰冰的。

兩個人很快來到了總部，進去之前，許天冬本來想把自己的手錶摘下來，但是最後還是猶豫了，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還是像往常一樣陽光燦爛，歐林坐在沙發上，狹長的眼睛眯著，半個身子陷在沙發里，一副懶洋洋的表情。

「小傢伙，和那個警官發展得怎麼樣？」

「不太好……」許天冬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正常。

「那我就有點為難了，如果你一點消息都沒有打探過來，那恐怕是要受一點懲罰的。」

「他，他現在只是一個協警……」

「那他過去呢？你買走的那個程彤，是他的妹妹吧，告訴我，他之前待的刑警隊一直在追查失蹤事件吧，告訴我，他的老師叫什麼？負責H市失蹤案件的是誰？」

「我真不知道。」許天冬說，「他沒有跟我講過。」

「看來你已經不害怕自己的事情被曝光了，但是你姐姐呢？」

許天冬的手開始顫抖：「我會去查，請給我一點時間。」

「他為了程彤被降職成了協警，那他總有回去的一天，不是嗎？等他回去了，你也就方便查了。」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去……」

「沒關係，我幫你，我再問你一個小問題吧，如果你不想你姐姐成為玄網的新網紅，就老老實實告訴我，程堯關係最好的同事是誰？」

「我，我只見過幾次，不知道名字。」

「呵呵，我就知道，」歐林直接用遙控器對著投影儀按了一下，裡面顯出幾個警察的樣子。

「哪個和程堯關係最好？」

「他和同事們關係都不好，他，他……和片區里的王奶奶關係不錯，但是她不是警察，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哦。」

歐林的沉默讓許天冬緊張起來：「你不會對他們做什麼吧？」

「你既然已經接近了他，如果什麼消息都打探不過來的話……」歐林話說了一半，擺擺手讓他出去，許天冬還想說話，就被進來的人帶了出去，他心裡很忐忑，卻又不知道怎麼辦，就木然地走到佟野面前。

佟野看他狀態不對：「你怎麼了？」

許天冬說：「我可能說錯話了。」

佟野問：「說錯什麼話了？」

許天冬搖搖頭不說話，佟野扶住許天冬的肩膀，俯下身和他面對面。

「看著我，聽我說，既然BOSS沒有生氣，那麼這證明你沒有說錯話，對不對？你在害怕什麼？你是不是覺得說出了一些關於程堯的事情覺得心裡愧疚？」

許天冬沒有否認。

「你聽著，天冬，你沒有錯，你只是做了你應該做的，你不是警察，也不是什麼聖人，你和我都是罪犯，懂嗎？你還指望自己能夠保護誰嗎？你會為了一個任務對象而覺得愧疚？清醒一點吧好嗎？」

可是，他對我來說，已經不是僅僅是任務對象了，許天冬絕望地想。

「你說，如果我提前通知那個人，她會不會就沒有危險了？」許天冬突然抬起了頭。

「你用什麼理由報警？你用什麼身份報警？你怎麼證明你說的話是對的，如果她真的遇到了危險，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不想活了嗎？你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許天冬！」佟野的聲音急切了起來，他搖晃著許天冬的肩膀，想讓他清醒一點。

但是現在的許天冬已經陷入了迷茫，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機械錶上。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自己愛的人嗎？是嗎？

那為什麼，卻滿心愧疚呢？

對了， 找程堯，告訴他，他一定知道，他能夠挽回一切的！許天冬絕望地想。

但是歐林的速度比許天冬想像得快得多，完全沒有給許天冬後悔的機會。在他們從基地返回據點的路上，王奶奶就因為車禍去世了，而肇事者是套牌車，撞完人之後駕車逃逸，杳無音訊，一時半刻也不好查。

而許天冬也被滿臉陰鬱的程堯叫了出來，他狠狠打了許天冬一拳，把他揍倒在地。

「垃圾！」他怒罵道。

許天冬覺得程堯罵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