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回家住幾天是修尹慣常的做法，李玉生經過慎重考慮，還是選擇不跟他一起，在過年的時候去對方家裡住這其中的含義他還承受不來。修尹不會逼迫他，帶他回家一起跨年，大年初一送他回到公寓，而自己依舊回家住，陪父母、走親戚。

這個年阿蔣也不來拜，他去到蔣家時，自然沒有見到人。和蔣叔聊天，說是準備等小孩長大些再結婚，已經定下來，不會變了。

「阿蔣最近工作也忙麽？」他問。蔣叔說只會越來越忙。他點點頭：「我也是，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儘管來。我喜歡阿蔣，我希望他好。」

如同他一開始和李玉生說的，清楚了愛的程度，所以可以分開。

他們應當可以做一輩子的朋友，拋開戀人的佔有欲不談，阿蔣如此迷人。

年初六，接近中午，回公寓里，發現小朋友還在睡覺，這對自律的人兒而言著實異樣，第一反應是去摸額頭看他是不是生病，果真發著燒。但是他又看到床頭的水杯和藥，想他應該是吃了，就沒吵他。

換了家居服，正要進書房，聽見門鈴聲。

來者不知何人，與李玉生年紀相仿，捧著一鍋粥：「玉生！……哎，你是？」

修尹不動聲色打量他一番，而後答：「我是他男朋友，請問你是？」

「啊……我住你們對面…玉生今早說發燒了，我給他弄點吃的。」

「今早？」

「對，」男子進到客廳，把小鍋放在茶幾上，「早上約他一起買東西來著，後面沒買，去醫院拿了藥，他應該剛吃。」

「好，謝謝。」

「沒事，既然你回來就多看看他，我先回去了。」男子活雷'鋒似的，說完就走，不留一片雲彩。

修尹看了眼鍋里還熱乎的小米粥，沒有拿碗盛出來。

卧室里小孩正翻身，許是睡得不舒服，眉頭緊蹙著，張著嘴呼吸，嘴唇幹燥著。修尹再次去探他額上的體溫，發現比第一次摸要涼下些許。而被子里熱烘烘。他坐在床邊給他掖好被角，卻看到他朦朦朧朧睜眼了。

氣聲微弱：「阿尹……」

「在，」修尹低下身子看他的眼睛，「發燒了。」

「嗯……難受。」

「要喝水？」

「嗯。」

修尹去端了溫水來，臂膀托著他的後背，讓他整個人都靠進自己懷裡，拿著杯子喂他喝水。李玉生抿兩口，嘴中乏味不想喝了，搖頭不要，扭身抱他。

修尹放好水杯，隨他躺下了：「好好睡。」

李玉生手腳並用地抱他，還是呼著熱氣，咽喉腫痛沒法提升音量，只能小聲：「睡不著，你和我說說話。」

「嗯。」

李玉生在他懷裡，體溫比他的高些，像抱著一個暖寶寶。

「剛才對面鄰居送一鍋小米粥來，給你吃。」

「嗯……是錢寧。」

「說早上和你出門去醫院拿藥。」

李玉生輕笑了一下，擁他更緊。修尹頓了頓，說：「親戚都要見你，我說明年帶你回去。」

「明年……」

「嗯。等你研究所畢業就結婚。」

李玉生悶悶笑兩下，細聲細氣地問，怎麼結呀？

兩個男人，又不可能真的宴請賓客舉行婚禮民政局見。李玉生對這些儀式感不是很看重，他只需要眼前的男人每天陪著他，其餘就可以不考慮。

「你想怎麼結？」

「不和你結。」

「小孩，給你戴戒指。」

「那我還怎麼追年輕的小哥哥？」

「包養。」

李玉生笑著鑽他懷抱，幹燥的吻點在他的下巴：「叔叔壞。」

也不知道誰壞，故意把床上讓他喊的稱呼用來撩人。修尹目光深沉，手指纏著他的手指玩，不語。李玉生吃了藥，漸昏睡，被他弄得又醒，撒嬌一樣說一句要睡覺，軟乎乎的鼻音。修尹把被子拉上，蓋嚴實。

「你有事去忙嗎？」小孩嘴上呢喃著，「不用陪我睡。」然後把他抱得更緊。

「沒有，睡吧。」

李玉生很快沒了言語，呼吸逐漸平靜。

病懨懨兩天，做什麼都提不起勁，腦袋一直昏沉沉的讓人只想睡覺。病好了很多的李玉生仍像一隻慵懶的貓咪，窩在窗檯邊的懶人沙發上，懷裡抱著書，沒看進任何一個字元。

母親打電話來時，他正望著陰沉沉的天空發獃，被問及在哪裡，就說在家裡。

「嗯…感冒了。阿尹在呀，他在……」抬頭看，沒看到人，「房間里吧。」

聽母親說堂哥年後想來北京打工，他感到莫名其妙：「幹嘛來北京，東莞和深圳不都很近嗎？」

「他說想去大城市闖一闖，總之這兩天就去。我們家只有你一個人在北京，你們兩個人有個照應……」

「有什麼照應，我就在學校，快畢業了很忙呢。」

「你伯母說讓你和你三哥住一段時間，你不是和阿尹住嗎？再多擠一個人。」

李玉生語噎。就這個大公寓，住是能住多幾個人，但是能讓他堂哥過來看見嗎？怎麼解釋這種滿眼是錢的地方和他的關係。

「我這邊沒辦法的，阿尹他不喜歡……我再幫他找個房子好嗎？不夠錢我可以借一點給他……反正不能和阿尹住。」

和母親解釋半天，那邊伯母又湊過來為自家兒子謀方便，李玉生再次硬著頭皮說拒絕的話，不管對方怎麼說，他就是不肯讓堂哥住進來，把伯母氣得夠嗆，又不得不笑臉相迎，說一些都是一家人的場面話，叮嚀著找什麼樣的房子，要拍照給她看，還讓他先把房租墊著。李玉生不是她的對手，一步一步退下來，結果就是，他要馬上給即將來到北京的堂哥租好一個宜居的小房子。

掛掉電話後，小孩都懵了。

雖然他從高三畢業就出來打工，可是對於找房子還是一點經驗都沒有，因為一開始就是沒找到合適的房子然後被修尹「收留」，往後假期都同居，至今。兩天內他上哪兒給他找便宜又好住的房子啊？這兒可是寸土寸金的北京！

李玉生趕緊喊男朋友，但沒人應，然後找遍房子都沒找到人，才知道他出去了。頗為煩悶，接到對門錢寧的下午茶邀請就過去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