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硯靠著石頭打坐調息，雙目緊閉，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嘈雜入耳的打鬥，不時引過來的靈力刮在臉上生疼。

九霄步態盡量顯得優雅的悄悄靠近戰局，茶溪和妖獸打得如火如荼，無暇顧及那一隻小小的白孔雀，狹長的眼不禁朝天翻了個白，這虎子也太虎了……，懂不懂什麼叫見好就收君子報仇動口不動手，幾千年了還是這倔脾氣，怕不是屬虎是屬驢，尖尖的喙從翅膀上狠心拔下兩根細長堅硬的翎羽來，趁著沒人發現揚翅飛近，操控著那兩根羽毛目的非常明確。

銅鈴大的獸眼驀地被刺穿，湧出混著懸稠漿液的血水，劇痛讓妖獸無暇用本就不算靈活的腦子思考，只能反射性朝偷襲人的方向甩尾嘶吼，體積差距實在太過懸殊，九霄在那條粗大的尾巴面前跟個螞蟻也沒多大差，估計被一砸地上就會變成肉餅死得不太好看，察覺到變故的婁硯睜眼就是這番景象，心臟驀地提到嗓子眼，但他離戰局中心尚有距離現在趕過去也無濟於事，只能寄希望於茶溪眼疾手快把這隻鳥搶救一下，連重新化形都不能的獸魂，若再死一次肉身靈魄勢必會遭到重創，這傢伙……太亂來了。

對著妖獸迅猛的攻擊茶溪尚能燃起鬥志，不說得心應手游刃有餘但也能說是臨危不亂見招拆招……，這個時候卻是手忙腳亂差點被嚇得魂不附體，這鳥幹啥？自己什麼情況心裡沒點b數嗎還敢亂來……woc啊！頓時什麼三十六計圍魏救趙聲東擊西中華上下五千年的策略精華統統扔到腦後，一個瞬移撲到九霄面前替他挨下這狠狠的一擊，咚的一聲聽起來都鈍痛，偌大的白虎身軀把孔雀護在身下一起砸在不遠的石壁上，呲牙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茶溪搖了搖頭，忽的幻化回人身就往下倒，意識有些模糊了，漫天飛揚的塵土變成一片恍惚的黃色，只有眼前那一抹白還亮得扎眼，突然被接住，用力想將眼前的人看個清楚，卻始終只能看出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纖細影子，你大爺的……什麼時候會化的形。

九霄趕緊把人接著反過身扛在背上，轉頭氣呼呼瞪一眼已經暈迷糊的茶溪，傻子，誰要你救，真當他心裡沒數？

婁硯鬆了口氣，對九霄隱瞞的事情沒多說，只道：「還挺有本事，那妖獸就交給你了。」既然能化形了，傷應該也不要緊，對付一個已經重傷的妖獸也不算為難他。

「哦……。」九霄心虛沒敢抬頭看婁硯的表情，把傷員放下埋著頭轉身揍妖獸，喜歡華麗絢爛靈術的鳳凰這次倒是難得粗獷不羈選擇了拳拳到肉的打架方式，顯然是在出氣。

清晰的畫面突然消失，彷彿手機黑屏，只剩下一片混沌的墨色，欒御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睫，冷挑著唇角，道：「還是差點。」

「能復刻出來已是不易，要將臻至化境的強者做成完美的傀儡……實在不太可能。」玄湮皺著眉頭，對結果似乎也不太滿意。

「不過也夠了。」欒御從御座上起來，道：「我也沒有寄希望於真讓他倆自相殘殺，有個牽制就算。」還有用的人，他也不會讓他們折在這裡。

轟……咚……。

「什麼聲音？」玄湮邁步走到殿門，往外看卻並未發現哪裡有什麼異常，轉頭對欒御道：「看神兵聚集的方向，似乎是渡神崖。」

「渡神崖……？」欒御想了想，踱步緩慢走到殿門近前，道：「隨他去吧不必管，只消把神殿守好，有人來便算作是願者上鉤。」他相信不論是婁硯還是商殷，都不會吩咐人做自投羅網的蠢事，但也要有個準備，說不定有什麼是他未曾想到的也未可知，畢竟現在的意外似乎多得有些不正常，祁風的蹤跡，不能完全受控的商殷，說不定什麼時候便成了埋底的炸彈。

……

祭魂嶺此時氣氛也不算太好，九霄囁囁喏喏蹲在院子里畫圈，不敢進門，理虧又委屈的一批，商殷剛醒不久，睜眼就受到秦洛無情的嘲笑，「我這才出去幾天，失憶的藥剛找回來商將軍您就換家暴的款了？」

商殷揉著還鈍痛的太陽穴，微抬起眼給了幸災樂禍某人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是不是想打架？」

雖然現在似乎沒什麼問題，但還在冥界時那種不受控的感覺分毫沒有消退，只是稍微回想起，便讓人不由得遍體生寒，「他到底想做什麼？就當真不擔心我們和他拼個魚死網破，幹脆把儀蕭放出來滅了他的九天神族？」商殷對欒御的下線又刷新了認知，這人不僅道德敗壞，還喜歡把人當做螻蟻玩弄鼓掌，也不怕哪日便翻了車。

「人和畜生總要有點區別，就正如他，可以不管不顧捨棄一切，你我不行，他將這些摸得門清，再加上司風和沈照還在他手中，自然毫無顧忌。」原本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婁硯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雖然沒受什麼重傷但還是全身酸疼，隨便動兩下骨頭都咯吱作響。

房間里突然飄來一陣藥香，空氣頓時安靜，祁風穩穩噹噹端了四碗黑濃的藥汁，砰的一聲放在茶幾上，含笑看著周圍一圈人，「有什麼事喝了再說。」

婁硯和商殷不約而同躺靠在沙發上想裝個死，霽雲什麼都好，就是配藥的時候喜歡怎麼苦怎麼來，偏生熬得又濃，還掌握不好火候，所以一碗原本該深棕色卻澄澈清亮的藥汁卻每每被折騰成烏漆嘛黑，聞著不僅苦，還有點焦味兒，入口的味道就更不消說了，若是換作常人，定會以為這是一場赤果果的謀殺。

「小鳳凰在外面蹲了許久，也差不多該叫進來了。」祁風有些憂心的看著窗外，道：「他雖有過錯，卻不過是小事，也沒出什麼岔子，教訓一二也差不多了。」

婁硯眼底一亮，起身鄭重其事，清了清嗓子道：「霽雲說的不錯，不過他把能化形的事瞞了我們這麼久，該說教還是得說教一番，不如便勞煩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