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席間還是忍不住問起他關於「缺點」的事，他不確定男人眼裡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修尹揚起眉頭，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襟，片刻後，答：「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

「……」最近他腦子裡全是醋吧。李玉生沒有糾纏，其實他也沒有準備好面對愛人的坦誠，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是，不論修尹回答得多麼客觀他也會傷心失落，然後天天想著怎麼改正。

缺點的存在是怎麼回事呢？如果無傷大雅，大可忽略不計的意思。他愛修尹，看到缺點後也愛，愛他不刮鬍子的樣子，愛跟著他把臟衣服亂丟等某個日子再一起收拾塞進洗衣機，愛催他洗碗然後跟他一起在廚房裡像小孩子一樣打起水仗……尤其愛他滿腦子都是醋時的無理取鬧，明明是自己蒙受損失還會罪惡感爆棚地去哄他。

可以摸老虎腦袋的誘惑力令人喪失理智和判斷力。李玉生第三天也沒能夠返校，好在老師沒有點名。接著是周末，男人總算有點良心，不折騰他了，和他去看新上映的影片和吃新開的餐廳。

這個周末簡直完美——如果堂哥沒在周日那天下午非要他出來陪他面試的話。李玉生本不想管他，礙於情面不得已去了，是一家規模不大的公司，國中沒畢業的堂哥想應聘總經理的司機，李玉生給他講完注意事項，目送他進去後，自己在外面坐著等。

正是這時候，十分尷尬的一幕出現了，一個男人從大門口走進來，李玉生一開始看著眼熟但還沒想到名字，直到對方揚起嘴角：「玉生，好久不見啊。」

「李、李克？」李玉生硬著頭皮打招呼，「好久不見。」

「你怎麼在這？面試嗎？」

「我陪別人來，你呢？」

「啊，不瞞你說，這個公司是我和我朋友一起開的，你什麼朋友啊，應聘什麼？」

「嗯……應聘司機而已。」

「這樣。來我辦公室坐坐嗎？賞臉喝杯茶。」

「不了，我等下有事，他也快面試完了，」李玉生推辭著，「改天有時間再約。」

李克並不強求，和他寒暄幾句就告別了，留下新的聯繫方式，微信也加好。晚上李玉生回家，就收到他微信的問候消息。

和修尹說這件事，雖然他不想總在他面前提別的男人，但這種情況不提的話往後萬一有事就很麻煩。而修尹聽完後，問了一下那個公司的名字，就不多說了。

李玉生笑嘻嘻地蹭過去，明知故問：「我現在怎麼沒有聞到酸味呢？」

小孩有點得寸進尺也是他給慣的，修尹隨意揉揉他的腦袋，不太在意他的調侃，問今晚做不做？李玉生菊花一緊，小聲：「不是有研究說，三十歲後人的身體機能會發生不可逆的變化嗎？」

「因人而異。」敗北。

～

堂哥應聘成功，做總經理的司機，大概是有事做了，也就不太聯繫李玉生。相反，李克纏得緊。李玉生不明白他怎麼想，那時在KTV發生什麼誰都清楚，難道一年多過去他就忘得幹幹凈凈，或是假裝他也忘幹凈了嗎？真是高估他的肚量了，相反的是，他記得很清楚。還是說，自己的行為給了他什麼誤會，讓他覺得自己好撩？李玉生苦惱著，不過畢業論文很快佔據他全部精力，他有意無意忽略掉李克的信息，事後就回，在寫論文沒注意看，或是，去圖書館了沒帶手機。

「你們什麼時候拍畢業照？真想去看看啊，回憶一下青春。」

某一條消息如此。提醒了李玉生，拍畢業照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他回覆不清楚，轉而去纏男朋友：「我沒看過你的畢業照！」

「沒拍。」

「啊？為什麼啊。」

「忙，趕不上。」

「本碩博都沒有嗎？」

「沒有。」

老男人不解風情。李玉生失落地拉他衣角，修尹見狀，提出彌補辦法：「童年的照片，看不看？」小孩的眼神噔一下又亮了！

修尹欣然帶他回家，母親聽說目的，笑著把幾本厚實的相冊搬出來：「他從小不愛拍照，知道鏡頭在他就直接瞪人家，所以這裡面很多照片都是我和他爸偷拍的。」

「他小時候也這麼酷？」

「我可不喜歡，他不粘人也不依賴我們，做他的父母非常無趣。」

李玉生偷偷看一眼坐在對面低頭看手機的戀人，壓低聲音：「他現在很粘人的。」

母親笑，問怎麼說？

「像我之前找實習，他非要我去公司和他一起，那時候我就覺得他好黏人，到現在都是，一有空就用各種理由把我帶出學校，防不勝防。」

就那點距離那點音量，修尹聽得清清楚楚，眉尖向上挑了挑，不插話。母親可能是看到兒子在戀人面前的另一面，不客氣地笑出聲。李玉生沒發現被聽到了，還補充：「不過，我喜歡，他現在比我們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可愛。」

母親驚訝：「可愛？原來這個詞還能用到他身上！」

「哎～是很可愛，各種的。」

「就那副樣子，怎麼會喜歡他，你不是被他騙了吧？」

「不是呀，」李玉生又偷瞄一下對面，「他很溫柔很迷人，懂的很多，特別聰明的，還會做飯做點心，我覺得他非常完美。」

「但是你不覺得他面癱？在他小時候我總是跟醫生說留意他的腦神經，我懷疑他沒發育好。」

「……沒有啦，他笑起來很好看，這兩年笑容很多了，也會多說話，特別好。」

修尹一字不落地聽完了，並且自動屏蔽母親的所有聲音。背地裡欣慰，畢竟是自己花時間陪著的小孩，果然心向自己。

兩人嘀嘀咕咕，互相交流，童年的修尹和三十多歲談戀愛的修尹於此刻相遇，二人均表示收穫頗豐。修尹原本是和他們一起坐客廳里的，半個小時後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存在感，就轉到書房忙他的工作去。

吃過晚餐，應父母要求留宿了。李玉生想起來自己上一次留宿還是跨年夜，因為要和他一起跨年，所以晚上就睡他房間里。時至今日說到他的房間，第一印象還是想到在深圳和他合租那個出租屋裡他的房間，可能是第一次進去時受到的衝擊和產生的疑惑比較大，後勁三四年都無法消除。

問起來他那時怎麼會和他住一個月，還有後面在北京合租一個暑假，住宿條件都是很一般的。修尹說是因為當時心思在其他事情上，對於自身所處的環境反而沒有精力關注。李玉生突然理解：「在深圳那時你眼裡完全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