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王小輝，還有一個更努力的人，這人就是王啟文。

自從王啟明回家之後，他就不敢回去了，之前想的好好的，等王小輝有把柄之後，王啟明也有把柄，他以後就可以在書院橫行霸道了，就算不成功，毀了名聲的也是王小輝，最後鬧起來，也會鬧到王啟文身上，但是實施起來怎麼就這麼難呢……

先是陷害王小輝沒成功，這也就算了，王啟明還把自己搭上了，真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這次的縣試，只要過了縣試就是府試，自己就是童生了，然後就是院試，過了院試的人就是秀才，等自己考上秀才，就可以揚眉吐氣回王家了。

他的想法總是很好，但是遇到現實總是節節敗退，他發現他玩弄點小聰明是沒問題的，但是真到要用腦子的時候，自己的腦子是完全不夠用的。

那些文章，《四書》、《五經》、《孝經》、《家訓》還有很多記不住名字的書，他能背出來，但是要解釋意思就要麻煩些，尤其要脫離出來做文章，那簡直頭大，根本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個時候他終於意識到，識字和真正的讀書人還是有區別的，認幾個字根本不能說明什麼，也明白了胡玉娘把王小輝教的不錯，起碼在家的時候他經常聽到胡玉娘給王小輝念書，念了詩經的《君子於役》。

「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於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

那朗朗的讀書聲和自己屋裡婦人的八卦和碎嘴的聲音不一樣，映著夕陽的餘暉，格外的美好。

那個時候他就想也做一個讀書人，起碼像胡玉娘這樣的。

但是，現在的他現在可能做不到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王小輝持續的苦讀和二胖持續的痛苦，他兩輩子加起來三十多年都沒有看過這幾個月這麼多書，簡直看得他倒胃口，也因此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大部分書生都文文弱弱，弱不禁風，因為看書看多了根本吃不下飯。

然而王小輝是個例外，他是一個可以一邊看書一邊吃，而且吃得渾然天成的讀書人。走著讀的時候他就配點土豆米瓜子，一次抓一把又可以一邊走一邊吃不佔地方，再不濟可以在脖子上掛個兜子慢慢吃，坐著看書的時候可以配點心，隨時可以抓著吃，如果在寫字呢，那就可以吃點帶油的，因為可以一手寫一手用筷子夾著吃，還不會沾到書上油。

總之，二胖每天聞著書上的油墨香，再看看王小輝那邊散發的各種飯味，兩者混在在一起，總覺得止不住地反胃。

直接導致的後果是，到二月份縣試的時候，他差點沒被考官認出來，折騰了半天，都快開考了才進了考場，排在他後面的就是王小輝，他看著那些考官們把周二胖拽起來推過去，還往他臉上潑水，看看有沒有易容的東西，甚至還把衣服扒開了看看有沒有小抄時，深深地震驚了。

當年如果他們的監考老師也有這麼嚴格，周二胖很可能國小都不會畢業的。

康朝的考試是非常嚴格的，想要考秀才需要經過三輪考試，縣試，府試最後是院試，透過院試的就算是秀才，但如果縣試和府試能夠拿到前一二名，那秀才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而考試程式也非常地繁瑣又嚴格，每個學子進考場之前都要經過反覆的檢查，前面有位仁兄就是因為把小抄藏進了自己的褲襠里結果被搜出來了，直接拖出去，永遠都不能再參加考試了。

王小輝有點膽顫，他怎麼藏進去的不是重點，重點是都藏褲襠里了，它是怎麼被找出來的呢？

王小輝膽戰心驚地走了過去，強忍著會被摸的侮辱，結果考官碰都沒碰他，就讓他進去了，裡面還有位仁兄很開心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塞給他一堆草紙。

王小輝拿著草紙坐在座位上有點發愣，給這麼多草紙是做什麼，難道還要考數學，需要演算嗎？他遲疑地翻開了草紙，整個人都不好了。

裡面放的不是小抄，比小抄級別還高，裡面直接放的就是一份寫好了的考卷。

你丫的陳瀟，你讓我作弊啊？怪不得那幾個考官都盯著他腰上掛的那個紅牌牌直笑呢。

我學習很好的，你在懷疑我的智商和能力嗎！王小輝很抑鬱又有點甜蜜。

但是，但是他真的不需要啊。

你能想像一個從來不把考試當回事的學霸為了聯考苦讀了大半年，結果對方說不用考了，你直接保送的感覺嗎？

不，不行，這試卷我不能要，不然我不就成了吃軟飯的了嗎！

王小輝想了想，其實最佳的處理方式就是現在就把這份試卷賣了，但是他很懷疑如果他在這裡叫賣滿分考卷，那幾個笑面迎人的考官會直接把他拖出去打死，然後再笑面迎人地對外報個恭桶溺斃。

他想著，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走，本來學子們考試是一人一個小單間的，但是他想著，既然試卷都準備好了，那估計是沒人管他了，果然，他站起來溜達一下，也沒人管他，那些負責監察的考官看見他起來了，都趕緊把視線轉到一邊去不看他，有一位轉過去發現自己面對的是牆，但是又不願意把臉轉過來，就活生生對著牆說起了夢話。

比起把他拖出去打死，他們應該比較喜歡這種方式交流吧。

太黑暗了，王小輝一邊罵一邊溜達到周二胖面前，周二胖正抱著考題，臉皺成了大包子，王小輝把寫好的考卷丟給他，周二胖一看愣了半天沒回過神，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王小輝早就跑沒影了。

考場地方很小，每個學子的地方都只有一米見方，王小輝蹲了一會兒就覺得腿麻了，站起來跳了幾下，但是他的跳躍很快引起了考官們的關注，他們齊刷刷地向王小輝奔了過來，王小輝嚇了一跳，難道考場里不許跳嗎？就算他違規了他們不是應該網開一面嗎？

王小輝剛剛張開嘴要說話，只見其中一個考官直接撲過來抱住他的腰把他抱了出去，其他人抬起鎚子就砸，活生生砸穿了這個單間，變成了雙人間，另外一間有個考生手裡拿著毛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邊，考官拍了他一把。

「換個地方。」

「為，為何？」

「這人身有殘疾，需要大一些的地方。」

「可小生方才還看見這位兄台在跳……」

「他是腿疼得坐不住所以跳了幾下。」

「所以到底是哪裡有殘疾——啊——」刨根問底兄直接被兩個人拎了出去，帶著一聲長嘯。

「所以是為何——」

最後一個何字拉得長長的，消失在走廊的另外一頭，但是過了一會兒那書生又舉著手跑了回來，直接跑到王小輝面前。

「兄台，您到底哪裡不舒服？」

服字剛剛說完，書生又被拖了出去，他轉頭看著王小輝，眼裡滿是擔憂，嘴裡喊著：「小生帶了藥，要不要吃啊——」

啊字慢慢地消失在走廊邊上，再也聽不見了……

這真的是傳說中考試特別特別嚴格的古代嗎？怎麼跟耍猴似得，王小輝再次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