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猶豫了很久，不知道是該問還是不問，糾結十幾分鐘出去的時候，連菜譜也沒拿。回到廚房，看見程墨疑惑的眼神，「怎麼了？」

「你不是去找菜譜的嗎？」程墨已經熱好了牛奶，正在洗菜。「你的菜譜不就在抽…」

突然想起了抽屜里的藥，程墨的話堵在里嘴裡。

姜鶴看著他，不做聲。

程墨的聲音很輕，有些不易察覺的抖。「你看到了？」

姜鶴輕輕嘆了口氣，向人走過去，抬起胳膊小心翼翼地擁住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假裝了很久的堅強在這一刻終於潰不成軍，積攢下來的委屈有了一個宣洩口。

「我沒辦法啊，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不知道…」

每個抑鬱症患者心裡都壓著一塊巨石，他們沒辦法告訴別人這塊巨石的模樣，沒辦法告訴別人，自己心裡的苦難。他只能將所有情緒積壓在心底。不愛你的人就是不愛你，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

總有些人，在無形中殺了人卻不自知。

在這個冷漠的時代，漠然的人們又何嘗不是兇手。

越來越多的人拿「真正的抑鬱症患者是不會說出口」作為判斷標準，那些患者想要向外釋出訊號面對的阻力就越大，得到幫助的可能性就越小。

「沒事，我在呢。」姜鶴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很難過，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這樣…」當人情緒崩潰的時候，他不知道怎麼去形容自己的難過，也不會組織語言，他只能一遍遍重複著那一句話。

突如其來鋪天蓋地的悲傷將他淹沒，他強撐著熬過一天又一天，當終於有人靠近他，試圖分享他的難過的時候，那種日復一日強撐著底下所有的委屈頃刻間崩塌。

「沒事的，沒事的。」姜鶴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他所能做的僅僅就只是陪著他而已。他突然想到，多年前，母親是不是也是這麼無助，他們究竟承擔了多少的痛苦，只是稍微想想，就心疼到不行。

程墨緩過來的時候，腦袋還是懵的，「你不用想怎麼安慰我。」

姜鶴試探開口，「多上時間了？」

「四年多。」程墨說，也就是從他遭受校園欺凌之後，家庭和學校兩方的壓力和壓迫幾乎要把他壓垮了。

「所以說，這個是你自己割的嗎？」姜鶴抓過他的手腕，掀開他的袖子，碰了碰他手腕上面斑駁的劃傷。「我之前還以為是你爸媽傷的。」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了，就算觸碰也感受不到當時的疼痛，可姜鶴輕輕觸碰的時候，程墨下意識地顫了顫。

「開學第一天，你說割傷了手指。」姜鶴笑了笑，眼神仍然落在手腕上的傷疤上，「你也不想想，試卷上那一灘血怎麼可能只是劃破手，而且我就坐在你旁邊，難道連你手破沒破都看不見嗎？」

程墨也笑起來，這個慌的確撒的不太高明，「我當時沒想那麼多。」

「沒事，以後這些都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承受了。」姜鶴再一次抱了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