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飛上枝頭之後，可是許久未曾來過我尋芳院了。」

「這不是來看媽媽你了嘛！」沈舟笑吟吟地上前與徐媽媽搭話，但是那雙眼睛卻一直落在清蓮身上。

白衛凜順著沈舟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個很美的女子，宛若水墨一般的眉眼，縱使是待在風月之地，依舊端正溫婉，半點兒不像是尋芳院的姑娘，倒像是個大戶人家走出來的小姐。

白衛凜打量清蓮的同時，清蓮也注意到了他，但僅僅對視一眼後，便迅速移開了視線，只不過耳尖卻紅了些許。

小左已領著人將酒菜擺上桌，徐媽媽和沈舟一陣寒暄之後，終於是拿到了沈舟手中晃蕩的銀票，領著小左心滿意足地離開。

沈舟在清蓮身邊坐下，看懂了她含笑的目光中，微怒的神情。大概是怪他「負了」左盈。沈舟當做沒看見，甚是風流地往清蓮身邊一靠，給另外兩名女子使眼色。

兩位姑娘是久經風月的佳人，立刻會意，一左一右依偎在了白衛凜身旁。

一個道：「這位公子瞧著面生的很，許是第一次來咱們這兒吧。」

另一個道：「公子放鬆些，姐妹們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的！」

不知是因為酒喝多了，還是過於羞澀，白衛凜冰冷的雙頰上升起了一抹紅暈。

他盡量避開和兩位姑娘的肢體接觸，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沈舟，卻見這色鬼沈大爺正抓著蓮蓮姑娘的手，在人家手背上摸來摸去，好不快活。

清蓮依偎在沈舟身旁，臉上端著笑，低眉順眼的溫婉動人，眸底卻似有不願，但終沒露出反抗的意思。

白衛凜沉默了片刻，忽然輕輕將身旁兩人推開，起身到了沈舟身邊，捉住沈舟那隻不安分的手，把他從清蓮的手上拿開。

沈舟和清蓮皆一愣，抬眸看去，只見白衛凜雙頰紅暈未散，甚至眼底也浮上一抹淺淡的赤紅。

清蓮發現，這位公子的視線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這般明目張膽、毫不避諱的視線，沈舟自然也發現了。他看著自己手腕上緊攥著的手，只覺得那人手心的繭子扎得他皮膚微疼。

「將軍，你若是看上蓮蓮姑娘了，說一聲便行，我又不與你搶。」

沈舟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自己的手腕解救出來，同時對清蓮使了個眼色。

美人低眉，緩緩上前。

清蓮攙住白衛凜的手臂，緊挨著坐在他身旁，這次是真真的心甘情願。

「公子......」

柔柔的一聲呼喚，把沈舟的心喊得都要化了，可惜不是在喚他。

沈舟是個很看得開的人，一個換兩個他覺得不虧，遂向另外兩個姑娘招了招手。左邊抱一個，右邊摟一個，要快活死了！

白衛凜變化莫測的目光落在對面玩樂的三人身上，眉頭蹙得更厲害了。

清蓮一連說了好幾句話白衛凜都沒有注意，他緊緊盯著沈舟左邊肩膀，生怕那姑娘把他傷口弄疼了。

「公子？」清蓮順著白衛凜的目光，秀眉微蹙。

能成為一樓之花魁，除了靠容貌和才藝，聰明也是必不可少的。更何況，清蓮不僅是花魁這般簡單。清蓮大概明白方才以及現在白衛凜的反應都不是為自己，而是對面的沈舟。

她聰明地往後撤了撤身子，離白衛凜遠了些，「將軍，沈先生，奴為兩位彈奏一曲吧。」

柔柔的聲音說著，清蓮起身走至輕簾之後，在琴桌邊坐下。

停頓片刻，素手撫琴，泠泠琴聲如一池碧波，蕩漾開來，摻著柔情與惆悵。

清蓮如水的目光透過簾子，掃過諸人，最終落在白衛凜身側。

她誰也沒看，可那視線卻離白衛凜最近。

朱唇微啟，伶音動人——

風絮飄殘已化萍，泥蓮剛倩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

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箇悔多情。又道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這是某朝詩人悼念亡妻之詞，清蓮把握住了詞中精髓，配合著琴音，將詞中主人公情重心苦的情感抒發得酣暢淋漓，令人潸然。

一曲結束，蓮蓮起身，輕輕施了一禮，帶著歉意，「真是抱歉，今晚本該是快活的一晚，奴卻偏偏選了這首曲子。只因兩人都是貴客，奴心敬仰，便想將自己最拿手的曲子歌與兩位貴客......」

便說，清蓮邊抬起眸子，偷偷打量二人，只見白衛凜面色如常。而沈舟卻垂著眸子，盯著杯中酒發獃。

原先的酒本是被白衛凜喝光了的，這是小左上菜時新拿的酒。

沈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白衛凜都來不及阻止。

抬起頭後沈舟還是往常的笑容，對著清蓮鼓了鼓掌，「蓮蓮好嗓子，真情流露，聽得我都快哭了。」

清蓮垂眸，「是奴不好。」

她已經走了過來，自己斟了一杯酒，「奴自罰一杯。」

「哪能讓美人兒，我替蓮蓮飲下這杯！」

沈舟奪過蓮蓮手中的酒杯，但下一瞬間那酒杯便被白衛凜搶了去。

「我來。」他說著，仰頭飲盡。

沈舟知道有白衛凜在身邊，他飲個酒都不自在。拉著身旁兩個姑娘起身，沈舟道：「蓮蓮姑娘你好好陪著將軍，我們就不打擾了......咱們去隔壁玩兒。」

他瞧著白衛凜和清蓮眉眼來去的，正是白衛凜開葷的好機會，他可不要不識相。

沈舟左擁右抱著要離開，

白衛凜面無表情攔住他，「沈先生，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沈舟瞪了瞪眼睛，向來臉皮厚的他此刻都覺得不好意思，「將軍，你總不能讓我看著你們......」

滾了滾喉嚨，沈舟沒有把話說完。

清蓮卻已懂了，素白的臉色猛然一紅，身邊兩位姑娘也是掩面偷笑。

白衛凜不懂，疑惑地望向沈舟，「看著我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