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無力反抗
小說: 浮雲流水十年間 作者:酒纸画白 字數:4716 更新時間:2020-01-03 05:03:29
風風看著尚存一絲氣息的許風流,眉心一蹙,不顧瀟櫛沐帶著威脅性的話語,抬掌抓向許風流的心間。
許風流睜著雙眼,等待風風那致命的一掌,誰知風穿綠葉間,一人已將他從風風的掌下救出。
好快的速度!
「好快的速度!」霽茶失聲驚嘆。彷彿救下許風流的那個人是自己。
彥斯攬著霽茶退後幾步,讓著那人抱著許風流出來。
「瀟兄的人兒,可真會胡鬧。」那人輕笑道,旁人察覺不出的他的怒氣,但瀟櫛沐卻是一聽而知。
瀟櫛沐見風風愣怔在原地,一陣疾風似的來到他身旁,道「我早就告訴過,不要再動許風流。若是這次我未同他一起來,保不定他不會傷你。」
「他是誰?」霽茶也是看的呆住了,他還從未見過如此神速之人,這樣的速度,竟是一境也無法比擬的。
「流雲軒軒主趙靈歆。」瀟櫛沐道。
「他便是流雲軒軒主?」彥斯驚訝之際,不免一陣後怕。虧得自己方才未出手助風風一把,不然還真不敢保證,他能與霽茶安全地站在這裡。
「堡主呢?」風風低聲問,「他怎麼樣了?」
風風不問,瀟櫛沐還不生氣,風風這麼一問,瀟櫛沐方才想要安慰他的心情也隨之一掃而空。
「堡主呢?」瀟櫛沐反問道,嗤笑了一聲,冷淡道「在我面前,你最不應該說的便是這句話!」
風風低聲道,「我去找堡主。」
「你試試!」瀟櫛沐說的不動聲色,但任誰也聽得懂他已是處在氣頭上了。
風風卻不退反進,轉身就要往屋外去。
「出了這個屋子,你便永遠不要回燕木閣,也不要回去見三娘了!」
「你!」風風轉過頭,一臉氣憤地看向瀟櫛沐,「你每次都拿我娘說事做什麼!」
「你去送死,難道還要我為你照顧親人?」瀟櫛沐好笑地笑了兩聲,「你樹敵還少嗎?這與你有什麼關係?他倒是從頭到尾都對你不屑一顧!」
「你別說了!」風風看了一眼屋外樹下為許風流清理傷口的趙靈歆,恨恨道「我跟你回去!」
瀟櫛沐看了他一眼,施展輕功離去,風風心下雖有不甘,但想起趙靈歆方才救下許風流的速度,料定他功夫定在自己之上,甚至瀟櫛沐也可能敵不過他,也只好作罷。
霽茶被彥斯攔著,只能遠遠地站在一旁看著,也不能走近去為許風流做些什麼。
這下子見瀟櫛沐與風風走了,他才斗膽開了口,問道「要不要我去拿些創傷藥?」
趙靈歆一邊替許風流包紮傷口,一邊用清亮的嗓音說道,「天境堡的東西,我不喜歡。謝謝小友了。」
霽茶怔愣片刻,方又吞吞吐吐問道「那他,他怎麼樣了?」
「你喜歡他?」趙靈歆的口氣似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試探。
彥斯攬著霽茶腰身的手一緊,霽茶吃痛,悶哼一聲,紅了臉,連忙解釋道「我不喜歡,我不喜歡他,只是因為他是芒大人的朋友,芒大人……」
「你喜歡那個芒大人?」趙靈歆截話道。
「不不不……」霽茶連連擺手,「芒大人是個好人,他是個好官。」
「那你是喜歡好人,還是喜歡好官呢?還是好官人呢?」趙靈歆說完這句話,扶著許風流站起身來。
許風流因著他的這句話,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這笑容看在趙靈歆眼裡,是那樣的彌足珍貴。
趙靈歆貼近許風流的耳邊,輕笑道,「許大俠,你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還挺耐看的!」
許風流毫無血色的臉因為這一句話,平添了幾分紅暈。只是他現在並沒有多少說話的力氣。
霽茶沒懂官人的意思,糾結了半天,訥訥地說道,「我只是喜歡像芒大人一樣的好人。」
彥斯瞧見趙靈歆對許風流那親密的樣子,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是好奇的很。許風流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竟真是各名家的大人物皆喜歡他嗎?
趙靈歆根本不在乎他的回答,可以說他只是想透過霽茶來逗許風流笑一笑,因為許風流的臉色看起來很是不好,他擔心許風流排斥他。
「你叫什麼名字?」趙靈歆這才看向霽茶。
霽茶也是這麼近距離的第一次瞧見這樣的人,將女子顏色的衣服穿得俊秀傲然,絲毫沒有女兒家的忸怩柔軟,反而是將他襯的更像個神仙,仔細看著,比一境堡主平日里慵懶的模樣,不知道氣宇軒昂多少倍。
「霽茶。」彥斯見霽茶盯著趙靈歆看的全然忘我,也不知該生氣該苦惱。
「霽茶?雨後初霽,閑烹新茶。霽茶,是個好名字。」趙靈歆贊道。
許風流本不想說話的,但聽見趙靈歆在誇霽茶的名字好,便忍不住開口道「霽茶的確烹得一手好茶。」語罷,便忍不住咳嗽起來。
趙靈歆一手自他後背緩緩渡入真氣,關懷道,「雖說我替你解開了一境的封鎖,但是你方才受了那麼重傷,一時半會,還是不要太逞強。」
霽茶也是關心的責備道,「你不能說話就不要說啊。」
趙靈歆不悅地看向霽茶,霽茶方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直白的叫人誤解了。霽茶急向許風流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傷沒有好,應該好好養傷……沒有別的意思……」
許風流笑著點了點頭,看向趙靈歆,趙靈歆見許風流看向自己了,便收斂起不悅的神色,笑著看向許風流,溫柔道「我不希望我喜歡的人,在我面前受到別人的傷害。」
許風流心道,幸虧自己受了傷,不然對著這個人,他還是真是無話可說。這真是個比一境還無法溝通的人。
霽茶小心翼翼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許風流擺擺手,調穩了氣息,低聲平靜道「霽茶,這段時間謝謝你照顧我,日後有緣再見,我定會好好招待你的,今日一別於此地,望你好生照顧自己。」
霽茶知道許風流不宜多說話,便也不說什麼,只拿雙目看定許風流,誠懇地點點頭,真誠道,「有緣再見。」
許風流微微點頭,在趙靈歆耳邊說了句話。
「軒主可有把握把我帶走?」
趙靈歆看向霽茶與彥斯道,「我希望你們堡主日後找他,直接來我流雲軒,而不是在江湖上敗壞他的名聲。許風流許大俠這六個字,我會替他從江湖上抹去!」
也不知道許風流究竟說了什麼,趙靈歆的話,叫霽茶聽的十分欣慰,卻讓彥斯心下一沈。趙靈歆這麼說,是在向堡主宣戰嗎?
天境堡大門之外,時櫻軒軒主畫時櫻好整以暇地看著,使用星眸劍術一決高下的兩個人。
那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靈語花教教主夢幻櫻與天境堡堡主一境。
如果說一境真的是他的一境師兄的話,他倒還會在一旁說上一兩句話。可是眼前的一境堡主並不是忘塵子的徒弟,自然也不是他的師兄。這些年一境不明說,他也不戳穿,兩人表面維持著師兄弟的關係,但內心都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畫時櫻不是不行動,他只是要等到一境與夢幻櫻兩敗之時,再出手。師兄的仇,他不能不報,師父的仇他也不能不報。但報仇絕對不是叫他直接和一境開打。一境殺他師兄和師父的手段一點也不光明正派,他自然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趙靈歆和許風流來到這裡的時候,一境已被夢幻櫻打傷,夢幻櫻的星眸劍刺中一境的胸膛,卻不致命。彷彿夢幻櫻那一劍是故意走偏,只是要給一境一些苦頭嘗嘗。
許風流見夢幻櫻沒有受傷,反倒是傷了一境,便也沒有同他說話。許風流現在連站都站不穩,要倚靠在趙靈歆的身上,方得勉強站住,也並不想說話。
許風流胸口間痛的厲害,若不是方才趙靈歆及時相救,又解開一境封住的內力,以他一個普通人的體質,必死無疑。他這一命,算來,還是這個素未謀面之人相救。只不知,這一次,他要如何相還。
許風流眼光掃過戰場一圈,瞧見站在時櫻身邊的芒峰,見他亦是沈默靜待。許風流微勾起唇角朝芒峰點點頭,芒峰亦是以同樣的動作回覆他。
一境受了傷,眼中的殺意更加濃烈,夢幻櫻倒是一臉輕鬆,只拿雙眼一轉不轉地盯著一境。旁人不清楚這兩人之間的瓜葛,自是以為夢幻櫻是在觀察一境的下一步舉動。但一境心裡清楚的很,這位小師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這一次帶著靈語花教的人殺到天境堡,不僅是為許風流那麼簡單。
一境想的也著實沒有錯。夢幻櫻的真正目標從來皆不是許風流。許風流,這三個字在他眼裡,其實很礙眼。如果這世上沒有許風流的話,所有的事情或許都會變得簡單一點。眼前的這位師兄,也應該是身在靈語花教,只與自己糾-纏不清。
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那麼正正巧的事情,除卻真正的天意,便只能是人為。
夢幻櫻並不理會在場的人會如何看待他這一舉動,更不理會許風流會如何想他。
夢幻櫻左手結術,食指與中指併攏,指尖跳躍著一抹妖艷的紅色,在眾人不明所以,一境堡主大驚失色之時,雙指代替劍尖入了一境的胸膛。
霎時,劍傷之處如同千萬隻螞蟻在嚙噬,又痛又麻的感覺如閃電般傳向四肢百骸。
一境堡主原本殺意濃烈的雙眼瞬間深沉了下去。
夢幻櫻的嘴角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這一招,果然沒有錯。師兄的身體沾不得『靈語花骨』,一旦沾上,體內的靈力便會受到禁制,使不出來。師兄使不出靈力,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過他的,而且內力也會受到影響。
一境不由分說地抬掌,直擊夢幻櫻的胸膛。夢幻櫻故作來不及躲閃之態,硬生生地受下了一境的一掌。
許風流眼見這一幕,如何不揪心,當下踉蹌著要向夢幻櫻而去。
趙靈歆眼急手快,一把攬住他的腰身,自他身後運力,穩住他的心脈。
「夢幻櫻忍下的一掌實受而不傷,他是故意的,你沒看出來嗎?他只是想試試一境究竟還剩下幾層內力。你若信我,便不要衝動,把心放寬,且與我在這一旁看著。若是你再衝動,我便不客氣了。」
趙靈歆曖-昧地在許風流耳邊輕笑道,「我會選擇打昏你,把你帶回去。這可沒有什麼好看的,看來看去,你也不過是個局外人。」
許風流聞言,順著趙靈歆送入自己體內的真氣,靜心吐納,穩定心緒。
趙靈歆說的在理,夢幻櫻那一掌是故意受下的,以他的功力怎會躲不開。可惜,自己竟也糊塗了,一時心急倒叫別人看了笑話。
只是趙靈歆說的『局外人』這三個字,當作何解?許風流是如何也想不通的。
難道夢幻櫻不是為救聖女和他而來的嗎?如果不是的話,他救出了聖女,也算是替他做了一件事,教他少分一份心了。
夢幻櫻雙目緊鎖一境,唇角微翹,胸有成竹地看著一境,道,「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跟我回教,二是繼續做你的天境堡堡主,但目光只能停留在我的身上。你選一個罷!」
「哼!」一境吃哼一聲,抬眼看向夢幻櫻,不屑道,「若我兩者皆不選,你又能奈我何?」
「我自是無可奈何,畢竟你這天境堡也算江湖上一個大門派,我一時也拿不下來。但是你方才沾了我的『靈語花骨』,究竟誰勝誰輸,我還是有把握的。」
夢幻櫻目光越過一境的雙肩,落在倚靠著趙靈歆的許風流身上,人卻又往前一步,貼近一境堡主的耳邊淡淡道,「許風流喜歡上我了,我只不過是名叫夢幻櫻而已。師兄,你說他怎麼就那麼執著,連第一次都迫不及待地給我了,哈……」
夢幻櫻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一境堡主的耳垂,接著道,「師兄,你也和他做過罷?他做時總喜歡叫我的名字。我猜師兄當時的心情和我一樣,厭惡極了『夢幻櫻』這三個字,可是許風流好像特別有感覺啊。哈哈。」
一境的臉色一分一分地冷了下去,眼神也一點一點地軟了下去,待到夢幻櫻說完最後一句話,賤兮兮的笑起來時,他再也忍不住了,憤怒地推開夢幻櫻,惡狠狠地瞪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境恨自己此刻不能拿劍插入夢幻櫻的胸膛。
夢幻櫻說的是沒錯,許風流對『夢幻櫻』這三個字,是有種特別的、讓人道不清說不明的感情,但絕不是夢幻櫻說的那麼齷-蹉可-恥。
許風流不明所以,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以為夢幻櫻是在警告一境什麼。因為夢幻櫻同樣知道,一境就是靈語花教的弟子靈櫻這件事,而且,他知道這個秘密,也是夢幻櫻告訴他的。
趙靈歆看著那兩人把許風流耍的團團轉,噁心地想要離開。
方才夢幻櫻親一境耳垂的動作,他瞧得一清二楚。這個細小的動作瞞得過在場的所有人,卻絕對瞞不過他。這兩人的關係,他也是花了幾年的時間才理清楚的。
若非其間涉及到許風流,他絕對不會那麼在乎,甚至會遠而走之。他跟許風流有過的一段面緣,依照許風流許大俠的記憶,肯定完全沒有印象。只是他沒忘記過。
趙靈歆忍不住看了看許風流,雖說許風流長的也真是一副名副其實的風流樣,但那雙眼,卻莫名地叫人心疼。
趙靈歆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生平見不得人哭,而引起的憐惜之情。擁在懷裡的美人一但落淚,趙靈歆便恨不得拿整個流雲軒來賠罪。雖說多半也不是他的錯,男人嘛,誰不是吃著碗里望著鍋里的,懷裡的美人從來不會嫌多,只怕年年歲歲只對著一張面孔。
專情是好事,世人所求,但忽略身邊之人,也是世人的慣病。說的願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放眼這世間,有幾人得償所願了呢。